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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偶兔
布偶兔一开始不相信自己的身体里全是棉花,直到一小团棉絮从他的耳朵尖溜出来,虽然挺温暖,可布偶兔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软塌塌的样子。
洗过澡,布偶兔便把自己搭在矮树枝上晾干,刺猬就是这个时候来找布偶兔的。
“能和我聊一会儿么?”刺猬细着嗓子,“全是些不开心的事儿,我得找个人说说。”
“说吧。”布偶兔说。水顺着他的脚背滴在地上。
刺猬坐下来,先叹了口气。
“桂花糕放在盘子里忘了吃,风干了。”
“曾经最最要好的朋友,如今却怎么都想不起他的名字。”
“衣服上的一颗扣子掉了,再也找不到同样的。”
布偶兔听刺猬念念叨叨说了许多,他也已经晾干了,身体里的棉絮重新蓬松起来。
“比起我的烦心事,你的不算什么。”布偶兔从矮树枝上跳下来。
“咦,你也有烦心事?”刺猬好奇,“说来听听吧。”
布偶兔走过来给了刺猬一个拥抱,“看吧,我的身体里全是棉花,就连一个拥抱也是软绵绵的,更别说做什么力气活儿了。”布偶兔垂头丧气。
“不会啊,你的拥抱很舒服,让我把自己的烦心事全都忘了呢。”刺猬认真地说。
布偶兔没把刺猬的话当回事,他想,那不过是刺猬安慰自己罢了。
刺猬离开后,布偶兔便回了屋里,再出来时被吓了一跳。
布偶兔的门前站了长长一排的人,排在最前面的卷毛羊说:
“布偶兔,能给我们一个拥抱吗?听说你的拥抱会让人温暖呢。”
瞌睡兔
瞌睡兔总在打瞌睡,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
瞌睡兔的眼睛难得睁开一次,咕噜咕噜喝几口水,咯吱咯吱吃几口萝卜。
“出去散个步吧。”瞌睡兔想。
瞌睡兔踱着步子从路灯下走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路灯们好像被传染了,一起打起哈欠,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瞌睡兔慢悠悠地经过一排矮房子,他的哈欠不小心从嘴里溜出来。
房子们顿时没了精神头,一起张大嘴巴打起哈欠,他们三个一帮,两个一伙,靠在一起打起盹儿来。
瞌睡兔从树的影子里走过,他捂着嘴巴打哈欠。
大树也学着瞌睡兔的样子打起哈欠,不一会儿,大树和树冠上的鸟一起做起了美美的梦。
瞌睡兔拐过街角,哈欠已经止不住了。
急匆匆的风恰巧和瞌睡兔撞了个正着,他一下子没了先前风风火火的劲头,打着哈欠窝到街角睡觉去了。
瞌睡兔路过一大片三叶草,他的哈欠已经大得捂都捂不住了。
三叶草们伸伸懒腰,打着哈欠眯起眼睛,谁从这里经过都会听到一大片呼噜声。
“好困啊。”
瞌睡兔回到家,把线毯子盖在膝头,躺到藤椅上打起瞌睡,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次什么时候醒来。
倒霉兔
“走开!”
“不许跟着我!”
“离我远点儿!”
倒霉兔恶狠狠地警告鸭子。
“嘎嘎,不喜欢一起玩么?”鸭子跑得左摇右摆,追着问。
倒霉兔不理鸭子,卯足了劲儿向前跑。经过小河沟时,倒霉兔翻进了河沟里,鸭子也翻了进去。
鸭子拍打着翅膀溅起大片水花。
“你没有我弄出的水花大。”倒霉兔吐掉嘴里的芦苇草,在水里扑腾出大朵水花。
鸭子扑腾出更大朵。
从小河沟里爬上来,倒霉兔指着鸭子,“不许再跟着我!”
“嘎嘎,为什么?”鸭子寸步不离,“刚才不是玩得挺开心?”
倒霉兔踢起一块小石子,不偏不倚正巧踢在马蜂窝上,一群马蜂怒气冲冲地飞出来。
倒霉兔拉起鸭子飞跑,躲进了灌木丛。
“嘘,别出声!”倒霉兔捂住鸭子的嘴巴。
等到手拿长矛的马蜂群飞过,鸭子的屁股上已经扎了好几枚荆棘。
“看吧,跟着我你只会走霉运。”倒霉兔瞪着鸭子。
倒霉兔帮鸭子拔掉屁股上的荆棘,恰巧看到灌木丛里长着许多熟透的覆盆子。
“嘎嘎,根本就没有什么霉运!”
倒霉兔和鸭子吃了好大一把覆盆子,他们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时,两只嘴巴红通通的。
没牙兔
墙上的老挂钟嘀嗒嘀嗒地响着,偶尔由着性子胡乱敲几下,总也敲不到钟点上。
没牙兔坐在藤椅里,腿上盖了线毯子,睡着一小段一小段的觉。
笃笃笃……
敲门声响了三遍,没牙兔慢吞吞地从藤椅上起来,打开门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
“老了,耳朵也不好使了。”没牙兔揉揉耳朵,它们有些佝偻,不像从前伸得那么直了。
笃笃笃……
没牙兔才刚坐进藤椅,敲门声又响起来,这回确定没有听错。
门外还是没有人,难不成是风敲的?
“是谁给我添乱,快出来!”没牙兔在门口站了一会子,这才踱着小步回了屋里。
笃笃笃……
线毯子刚刚盖到膝盖上,那声音又传来了,算计好了似的。
打开门,猜也猜到了,根本没人站在门口。
“是哪个小捣蛋鬼,让我抓到非敲断他的腿。”没牙兔对着空气嘟囔着,并不是生气的语调。
没牙兔把藤椅搬到门口,索性把门敞开来。
阳光盖在没牙兔的身上,她睡了挺长的一段觉,还做了挺美的一个梦。
梦里,没牙兔回到小时候。小时候的没牙兔喜欢踮着脚尖去叩隔壁老小姐家的门,然后躲在墙角哧哧地笑,看着她一次次地打开门,再一次次地关上,有趣极了。
没牙兔睡来时,阳光斜斜地搭了一缕在身上,有一点儿凉了。
关门之前,没牙兔从糖罐子里抓了一把彩色的糖果搁在门口。
馋嘴兔
馋嘴兔躺在床上滚来滚去,怎么都睡不着。
怕黑么?
馋嘴兔坐起来,月光正从窗子照进屋里,绵绵地铺在地板上,一点儿也不黑。
窗外有什么声音吧,是吃人的妖怪踮着脚尖靠近了?
馋嘴兔竖起耳朵听,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就连平日里喜欢在窗子下面讲悄悄话的小虫子都睡了。
太孤单了吧?
馋嘴兔往旁边看看,贝莉、莫姆、卡达拉、乌噜、丫子……都在呢,这一群布偶排成一排躺在他的身边。
那为什么还睡不着呢?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碗柜上放着一只大蛋糕呢,涂了厚厚的鲜奶油,还嵌了大颗的桑葚。
可那是留到明天吃的,还有后天,大后天……
馋嘴兔摇摇头不再接着往下想,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摞了两只凳子爬上去,从碗柜的最上面把蛋糕拿下来,它果然在呢。
“就吃一丁点儿。”
馋嘴兔这样说着,已经用手指抠了一小块奶油放在舌尖舔了舔,哇,好软好甜。
“要不,再吃一小块儿吧。”
馋嘴兔从蛋糕上掰下一小块儿,一口塞进嘴里,这也太好吃完了吧。
“多吃一点儿有什么关系呢?”
“最后吃一口。”
“再来一块儿吧。”
……
呀,蛋糕吃完了,本来还想留下一些的,可就这么吃完了,要是它再大点儿就好了。
馋嘴兔嘴角带着奶油爬上床,不一会儿就香香地睡着了。
咖啡兔
每一只咖啡杯里都住着一只咖啡兔,就算我不说你也是知道的吧,不然也不会在夜的头上就开始煮咖啡了。
咖啡总是不急着喝的,装模作样地呷一小口,便连同那稳稳的白瓷杯子搁在一边儿。
我是写故事的人呢,继续趴在台灯下写字,我喜欢这样。
等到咖啡的香味儿充满了屋子,咖啡兔便从杯子里探出头。
他会很认真地看我写字,我写得慢了,他便踩着杯子的边缘转圈儿,又或是摇晃着两条细长的腿坐在杯沿儿上发呆,偶尔,也会一不留神倒栽进杯子里。
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有的故事是长的,才写到一半就深夜了,笔还握在手上,已经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咖啡兔从杯子上跳下来,在纸的一角儿使劲踩几下,或许他早就看不顺眼了,等那卷起的一角儿确定平坦了,他又把笔从我手上轻轻抽了去……
打完一个瞌睡,纸上已经工工整整地写满了字,仿着我的笔迹,甚至连我自己都无法辨认出那故事后来续上的部分,是一个漂亮的结尾呢。
“噢,原来已经写完了。”揉揉眼睛,满足又带着惊讶。
要不是瞥见咖啡兔捂着嘴巴躲在咖啡杯里笑,我倒真以为那故事是瞌睡前就已经写好了的。
现在,我推开窗子,夜里总飘着咖啡的香,想来大家都知道泡了咖啡的夜里总会无端端多做出许多的活儿吧。
唠叨兔
零食少吃一点儿,要多吃饭啊。
牛奶要趁热喝,趁热喝,你倒是记住没有啊?
晚上不可以睡太晚噢,每天睡饱饱的才有精神嘛。
袜子不要到处丢,咦,又有一只哪去了?
天凉了,出门记得多加件衣服,不然会感冒的。
睡觉前记得刷牙,不许偷懒。
蔬菜是很有营养的,挑食可不是好习惯。
阴天要带伞出门,我说过多少次了。
面包上的果酱每次也刷太久了吧,吃饭要像吃饭的样子,不要边玩儿边吃。
你平时喝水真的太少了,这怎么行。
大衣的领子竖起来才不会灌进风去,不是敞开着,是要竖起来。
钥匙放在显眼的地方,不要每次找都找不到。
你就不能把拖鞋配成一对再穿吗,总是一只蓝的,一只红的,要气死我。
过马路要小心,就算你已经听烦了我还是要说。
浴盆是用来洗澡的不是用来睡觉的。
吃罐头前看清楚有没有过期,不然要吃坏肚子的。
脏的衣服和干净的衣服分开放。
爬几级楼梯就气喘吁吁了,平时也该运动运动,锻炼一下身体总是要的。
躺在床上看书对眼睛不好,我要说多少遍你才会记住啊。
睡觉前把灯关了,别让它一直亮到天明。
……
……
唠叨兔不在家,小鼠坐在地板上,一点儿一点儿地想他。
等待兔
等待兔每天在做的便是等待,窝在沙发里等,靠上树干上等,蹲在椰子壳上等,趴在草丛里等……现在,等待兔正站在矮篱笆边儿,不停地踱过来踱过去。
你也等过什么吧?
等板栗熟了,等雨停,等牛奶煮好,等衣服晾干,等人从厕所里出来,等下一班公共汽车……这都算。噢,你一定等过的。
一整天里,考拉偶尔会从矮篱笆边儿经过,“你在等什么吧?”
“是的是的。”等待兔用力地点头。
“等信?”
“不是。”
“等篱笆里的花开?”
“也不是。”
“等鸟衔了浆果停在你的手上?”
“不是的。”
“等太阳把地面晒热了暖脚掌?”
“不是不是。”
“等最大的那片叶子从树尖落下来?”
“都不是。”
考拉实在再想不出有什么可等的了。
等待兔接着等,他一会儿翘起脚东瞅瞅西看看,一会儿喃喃自语,一会儿围着矮篱笆绕圈儿,一会傻站着一动不动,最后干脆坐下来看天上急匆匆赶路的流云。
等待兔就这样眼巴巴的等了一整天,直到天黑。
“还没等到么?”考拉问。
等待兔摇摇头,还是很有耐心地说:“没关系,我明天还会再来等,早晚有一天会等到的。”
考拉本来想安慰等待兔几句的,可又不知道安慰什么,他走回家,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好奇地问:“你到底在等什么呢?”
等待兔不安地把手背到身后,话说得那么小声:
“等你喜欢我。”
强盗兔
其实,强盗兔早就厌倦了做强盗的生活,要不是在路边捡到小小兔,他真的不想再抢东西了。
“爸爸,爸爸,我要爸爸!”小小兔吵吵嚷嚷,“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好吧,再抢最后一次。”强盗兔想,“就最后一次。”
熊抱着蜜罐子往蜜蜂家走,上次买的半罐子蜂蜜几天就吃光了,他要再去买点儿回来做糕点。
强盗兔躲在大树后面,等熊经过,抢过熊的蜜罐子就跑。熊在后面追,可怎么都追不上。
“喏,这个给你当爸爸吧。”强盗兔把蜜罐子推到小小兔身边。
小小兔推开丑哩叭叽的蜜罐子,摇摇头。
“你就将就一下嘛,我好不容易抢来的。”强盗兔又把蜜罐子抱到小小兔跟前,“快叫爸爸呀。”
小小兔把脸别过去,就是不叫。
强盗兔趴在蜜罐子边儿上闻了闻,就算里面的蜂蜜吃完了,可还是挺香哩。
强盗兔往蜜罐子里倒了点水,摇一摇,粘在罐子底的一丁点儿蜂蜜全泡进了水里。
“喝吧。”强盗兔说。
小小兔抱起蜜罐子,咕咚咕咚一口气把蜂蜜水喝了个精光,可还是不肯叫蜜罐子爸爸。
“既然不肯叫,留着也没什么用,还是还给熊吧。”强盗兔想。他悄悄来到熊的家,踮着脚尖儿把蜜罐子放到了熊的窗台上。
“连蜜罐子你都不想要,那你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爸爸呢?”强盗兔指着小小兔的鼻尖儿问,“奶瓶爸爸?口袋爸爸?瓦片爸爸?手套爸爸?萝卜爸爸?铃铛……”
小小兔统统摇头。
“爸爸。”小小兔抬起头看着强盗兔叫。
糖果兔
糖果兔的身体是一颗大大的麦牙糖,很甜,很香。
糖果兔是糖果铺子里最大的一只兔子,不过,他可不想一直呆在糖果铺子的玻璃柜里,闷死了,于是,他偷偷从糖果铺子里溜了出来。
糖果兔刚离开糖果铺子就听到一阵哭声,他扒着一个窗口往里看,一个小女孩正在抹眼泪,原来她生病了不想吃药。
“药太苦了,我不吃我不吃。”小女孩一脸不高兴。
“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女孩的妈妈说完,转身去倒水。
糖果兔就在这时跳进了小女孩的房间,“来吧,在我身上舔一口,很甜的。”他说。
小女孩伸出舌头舔了舔糖果兔的耳朵,呀,果然很甜,等妈妈倒来水,小女孩就着甜滋滋的糖果味儿把药吃了下去,一点儿也不苦。
糖果兔从小女孩的家里跳出来,闻到一股浓浓的南瓜香,他顺着香味儿走啊走,街角的一间屋子里,一位老奶奶正在熬南瓜粥。
老奶奶把锅子里的南瓜粥盛了一勺放进嘴里,摇摇头说:“还是不够香。”于是接着熬,过了一会儿再尝尝,“不行不行,味道还是差一点儿。”
南瓜粥熬呀熬,老奶奶反复尝了许多遍,始终不满意。
趁老奶奶去取碗的功夫,糖果兔走进屋里,伸出手指在南瓜粥里搅了搅。
老奶奶把糖果兔搅过的南瓜粥盛进碗里,细细地尝了一口,“哎哟,就是这个味儿。”她盛了好几碗香喷喷的南瓜粥分给邻居们喝。
糖果兔不想回糖果铺子,他觉得在外面快活极了。
糖果兔跳进小河里洗澡,结果把河水变得可甜了;糖果兔躺在花蕊里打了个盹儿,花朵开得又香又美,还引来一群采花蜜的小蜜蜂呢;糖果兔在路边留下一只脚印,蚂蚁把那个脚印当成大饼干吃得饱饱的;糖果兔……
现在,糖果兔变成了小小的一只兔子,很小很小,不过,还是很甜,很香。
(下次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