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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盛开的年华
在我租住屋子的对面,有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搬进来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她们的工作是做盒饭,就在距离住处很近的一个胡同里。据说她们都是老板亲戚,想必只是那种同村同姓抑或五服之外的亲戚,因为她们的相貌并无太多相似之处,唯有穿着、气质显示着她们来自同一个地区--她们都梳着高高的马尾辫,都有一件明黄色的上衣和一条亮蓝的牛仔裤,风格一致,款式略有不同,就像大学里同一寝室的女生,在某一时期总有一些类似的衣服一样。
她们来去总是结伴而行,叽叽喳喳地说着她们那个地区的方言,而和我们有简短问答的时候说的则是略带生涩的普通话。她们很乖巧,总是小心翼翼的,房东老太太提醒她们事宜的时候,她们一律都是睁大了眼睛,很用力地点头,“哦哦”地答应,到院子里晾晒衣服的时候,遇到我们还会很讨好地打招呼,想必一定是她们的父母在家做了叮嘱。
她们每天早上五点钟出门,四点半之后就可能隐约听到她们轻轻的洗漱声。中午的时候,她们是在做盒饭的院子里吃过午饭之后才回来小憩的,有时候嗑瓜子,有时候躺在床上聊天,有说有笑的,很是开心。傍晚大约是不到七点钟的时候回来,“噗噗”地踏着纯白色的工作雨鞋,光光的胳膊上带着晴纶的白套袖,手里抓着白色的帽子,踢里蹚踉地进了门。偶尔有歪带着厨师帽的男孩子跟在后面,大多时候是男孩们有在临街的窗外喊她们的名字,她们便立刻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站在门外的台阶上与她们说话。
其中叫蓉蓉的高个子女孩被叫出去的次数最多,一个长着绒绒胡须的男孩子总在窗外先喊一声:“蓉蓉,蓉蓉,出来!”,而后就蹲在门前的小花坛上,一边等,一边弹鞋上的灰尘。蓉蓉常是在院子里匆匆洗了头,湿湿地跑了出去,一边拍打着头发,一边站在小花坛前面同男孩子说话。一些时候,街道上没有了人声,只剩下油亮的路灯和静静的月光了,他们还在那里喁喁私语,像两只不知疲倦的夏虫。
最后一次见蓉蓉大约是在一周前的一个中午,蓉蓉在院子里收晾干的衣服,唇上有胡须的男孩子跟在一边,蓉蓉新拉直的头发披在肩上。听房东老太太说,蓉蓉被老板辞退回家了,因为老板是受了女孩子们父母嘱托的,要在方方面面照管好她们,最关键的就是不许和男孩子单独交往,都是亲戚,出了差错没法交待。
蓉蓉刚走的几天,院里院外都安静了许多,偶尔可以在烈日当空的中午或是暮色将临的傍晚,看到几个男孩子穿着镶了黄边的工作服,歪戴着雪白的厨师帽,蹬着三轮车“咣咣”地急驰而过。
前天中午,见到对面两个女孩子领着一个新来的女孩在院子里说话,哪里可以洗漱,哪里可以晾衣服,哪里可以上厕所,新来的女孩子忽扇着一双亮亮的大眼睛“哦哦”地答应着。午休过后,三个女孩子拉着手从我身边经过时,新来的女孩子拘谨地对我一笑。
晚上出去散步,看见街前路边的麻辣烫摊位上,坐着同院的三个女孩子和几个穿着镶了黄边工作服的男孩子。他们在灯光里说说笑笑,旁边烤串的轻烟飘过她们的头顶,附近人家的小狗在他们脚边的地面上嗅来嗅去。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种莫明的熟悉,仿佛几年来他们一直就是坐在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