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山
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
像一群刚放学的孩子,
争先恐后地从学校里跑出来,
它们有的落在手上,
像冰冷的手套
有的落在颈窝里,
像调皮的你在捉弄我
有的落在嘴里
像夏天的冰糖葫芦
有的落在地上
像流星一样消失了
我在雪中格外地神气
因为我不穿棉衣不戴手套不打伞
我贪婪地享受着天国送来的礼物
像没回家的孩子渴望妈妈的亲吻
那种感觉很温馨像晒太阳
人们都说我是不怕冷的孩子,
因此我神气极了。
须弥山,飘渺洞。
“你选择用什么方式去死呢?死在春天的花里,夏天的火里,秋天的雾还是冬天的雪。四季转动着手中的水晶球,漫不经心地看着地上重伤的挑战者。
“呦,不说话了,不是传说中的帝国最强的冰术士吗?什么狗屁的玄冰术连我的第一层火都受不了,就你这德性,还去当杀手,下辈子吧。”语音刚落,缠绕在水晶球周围的火劲化作一只金色的凤凰朝地上奄奄一息的伤者扑去。
强烈的的火焰使方圆数米之里的冰雪全部熔化了,化作清辙的泉山向山下冲去。
重伤加烈火,他终于抵抗不住,昏迷前,他的嘴角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
几个小时后,他苏醒了,又如没事的人一般从地上爬起来,衣服虽然都化为灰烬,不过身上居然一点伤都没有。
可怜的四季已经化成了一座冰雕,从他惊悸的表情似乎可以看出他是在一瞬间被秒杀,更奇怪的是,连四季召唤的火之炎也被冰封了,宇宙中,只有达到或接近绝对零度的低温才能将火封住,在须弥城几千年的历史记载中,只有上古传说中的几位冰术士能有这种法力,如果四季还活着,他肯定不明白眼前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便达到了这种境界,他死得不明不白。
但这位从重伤中痊愈的少年似乎并不觉得奇怪,他对于刚取得的这场胜利并不在意,他换好了另一套备用的衣服,头也没回地离开了飘渺洞。
###############################################################
反抗军法师统领四季被杀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须弥城,一时间大街小巷沸沸扬扬,人们开始猜测那位高深莫测的挑战者,传递各种小道消息。
他对这些小市民的随意编造的小故事没什么兴趣,他常常站在没人的地方,望着着须弥山所在的方向,“须弥山的雪现在一定很大了,”他喃喃自语地说道。
正想栖息下来,可手中的剑有了动静,帝国又有新的任务要交给他。
他出了门,帝国的信使正在等候。
“想不到,这么快就解决了四季,难怪大首领那么器重你,冰生。”
叫做冰生的年轻人没有回话,他用寒冰一般冷酷的眼神看着信使。
“大统领交待的新任务,须弥山下木叶村,干掉火鸟。”信使完成了使命,便像烟雾一样从空气中消失了。
冰生提剑上了路。
他是一名杀手,是帝国暗杀部队的头号冰术士,也是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冰术士,近十年来,死在他手上的叛军高手不知有多少。
木叶村是个美丽的村庄,山青水秀,就像画里的世界。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他很快找到了火鸟的住所。
正欲破门而入时,忽然觉得后面一阵喧哗,原来是一个醉汉正追打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姑娘被抽打得遍体鳞伤,破碎的衣服上到处是血污。
冰生无暇理会这一切,他是个杀手,从小就被训练得冷酷无情,对鲜血和疼痛完全没有感觉,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解决掉火鸟,然后他这个月的任务就完成了,可以回到须弥山上去,他在那儿有自己的家,他喜欢看须弥山顶飘落的雪花。
“救命,来人,救救我,”姑娘一边逃命一边求救。
但是没人敢上前阻止,这个壮汉体格颇大,是平常人的两倍,尤其是他那条蛇皮鞭一抡下来,整个大地都会被震得发抖。
“哥哥,救我。”姑娘躲进了冰生的身后。
臭小子让开,否则连你一起打,醉汉红着眼睛瞪着冰生。
冰生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周围的一切好像对他来说并不存在,
叭,一声鞭响过后,冰生白晳的脸上出现一道血红的印记。
“妈的,吃了我火鸟的鞭子,连吭都不吭一声,你是怪物吗?”醉汉正准备挥第二鞭。
“你就是火鸟?”冰生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
“王八蛋敢看不起我。”醉汉的第二鞭夹着呼呼的风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冰生挥去。
然而他也只能到此为此了,他发觉身体不受自己指挥了,一阵恐怖的寒意从脚底涌上来。
他的鞭子在空中结了冰,像一大串的冰糖葫芦。
“你可以死了。”
冰生转身离开了。
“哥哥,带上我一起走好吗?”刚才那位受伤的女孩对着冰生的背影喊道。
冰生没有理会她,这个月的四个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他可以得用剩下来的十多天的时间回到须弥山,那儿有他真正的家。
“哥哥,我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你不带我走,我一定会被他们打死的。”女孩一边哭一边哀求。
冰生继续前进,他知道朝这个方向再走十个小时,就可以到达须弥山了,那里人迹罕至,只有大山和满天飘落的雪花,冰生固执地认为天底除了雪花之外一切都是肮脏的。包括他自己。
他不知道走了多远,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但身后的哀求声一直没停过,女孩竟从村庄里一路追赶着他,从没停下过。
冰生加快了脚步,他知道只要到了须弥山那绝寒之地,除非是他这种自幼学习法术的术士,凡人根本无法在那里呆一秒钟。
须弥山终于到了,在呼呼的北风中,须弥山像威武的雄狮一样静静地守护着山下的须弥城,没人知道须弥山的年龄,最古老的书中都没有记载。
冰生仰着头看天上的雪花,那些雪花像一群放了学的孩子一样争先恐后地从天国降临到人间。
他感到心里一阵的宁静,只有在这里,他的心才会平静,才会暂时忘记外面那个杀戮的世界。
“哥哥,救救我。”女孩微弱的求救声从雪地里传出。
冰生的眉头皱了起来,须弥山是他的领地,任何闯入他领地的人都是入侵者。
他结了印,那是冰玄术的结印姿势,只要他念头一动,眼前的那个女孩便会化作冰雕,永远像石头一样沉睡在山下。
然而他还没来得急发出冰气,女孩便倒了下去。
“哥哥,救我。”女孩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喊了一句,她散落的长发盖住了因皮鞭的抽打而雪污的脸。
冰生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仿佛他以前在哪儿见过。
冰生走了过去把女孩抱了起来,女孩的身体柔软而冰凉,雪一般的感觉。
他抱着女孩回到了须弥山间的“家”里。
他的家是须弥山间的一个山洞。
冰生把体内的一部分能量注入到女孩的体内,女孩惨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吃吧,雪花果,可以帮你御寒的。”冰生对刚苏醒的女孩说道。
“谢谢。”女孩拿起果子咬了一口,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仿佛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果子。
“吃完了后,就下山吧。”冰生对女孩说道。
“那我就不吃了,不吃完,是不是可以永远呆在这儿。”女孩做了一个调皮的表情,为什么你不想要个同伴呢。
雪是我最好的伙伴,他永远不会伤害你,人是不可能做得到的。冰生望着洞外的雪。
女孩没有说话,她似乎对洞里的东西很感兴趣,她兴奋地摸着洞里的石桌石凳,“咦,怎么没有床呢?你睡哪儿?”
“我不用睡觉,坐在这儿看雪,就是最好的休息。”
于是女孩不说话了,静静地坐在冰生的身旁,陪他一起看漫天的飞雪。
冰生觉得女孩身上有种淡淡的清香,跟秋天雪花树开的花一样。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女孩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这是个奇怪的床,是用雪花果编成的。
“是你做的吗,?”冰生问女孩。
“是呀,昨天你看着看着雪睡着了,我就帮你织了张床,你这么大了,还吹牛,说看雪就不用睡觉,人怎么可能不睡觉呢?”女孩瞪着眼睛看着冰生。
女孩脸上的伤洗干净了,她睁大的眼睛像湖泊一样,冰生甚至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
“你看着我干什么,”女孩问冰生。
“没什么。”冰生赶紧把眼光挪到别处去。
冰生感到很奇怪,他已经十多年没睡过觉了,从他杀的第一个人起,便再也没有睡着过,而昨天,他不仅睡着了,而且好像还做了个梦。
“来,吃吧。”女孩把拨好的雪花果递到冰生跟前。
雪花果放在女孩晶莹的手里,就像大海里的一颗珍珠。
“你叫什么名字,”冰生问女孩。
“我叫水玲,妈妈取的。”
“那你妈妈呢。”
“妈妈死了,爸爸把我卖到了木叶村的一个醉鬼家当妻子。他每次喝醉后就打我。”女孩开始抽泣起来
冰生没再问了,他注意到了女孩的眼泪像珠子一样从面颊上淌下来,冰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人要掉眼泪,从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便没有了眼泪,也没有了感情,任务人任何事在他面前都不重要,只要命令一下,他便立刻让敌人丧命,他知道每个月只要完成四个任务就可以回雪山上来,因此对或错他从不去考虑。
“你呢,你叫什么,”女孩问
“我叫冰生。”
“这名字好怪。”
“须弥山上都是雪花,只要结了冰,就会有人死去,冰生说话时朝洞外吹了口气,雪花立即凝成一团坚冰从空中坠落下去。”
“你真厉害,”女孩被冰生的法术惊呆了,“你这么厉害,是做什么的。”
“我是个杀手,”
“杀手是好人还是坏人?”
“坏人。”
女孩不说话了,她搬了个石凳坐在冰生身旁,冰生又闻到了雪花树散花的清香。
“冰生哥哥,雪花是从哪儿来的呢?”
……
“每天都飘这么多雪下来,为什么总飘不完呢?”
……
“冰生哥哥,雪是什么做的呢,为什么是白的呢?……”
水玲每天都是奇奇怪怪的问题,这些问题,冰生坐在这儿看十几年也不会想到,更不用说解答了。不过,他很喜欢水玲坐在他身旁的感觉,那种感觉,仿佛有雪花在他身旁飞舞一样,让他感到宁静。
而水玲也对这位救过他命的大哥哥充满了信赖,虽然冰生总是面无表情,而且还是个冷酷的杀手,不过她不认为他是个坏人。
转眼十几天过去了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坐在这儿看雪,”冰生对水玲说
“为什么,大哥哥又要赶我下山吗?”
“我要离开这儿了,大统领有新的任务要交给我,你也应该去山下寻找你自己的生活,这儿不属于你的世界。”
“为什么一定要当杀手呢,你真的很喜欢杀人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冰生冰冷冷地说道
水玲于是不再说什么了,她站在洞口,伸手接了一大把雪花。
雪花在借着她手中的温度开始融化,清水一滴滴从手缝中溢出,却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长长的冰柱,摔在地上,成了一块块碎片。
“听到了没有,”水玲望着冰生。
“听到什么?”
“雪的哭声,每一片雪花都是有生命的,如果杀死了一片雪花,它的同伴会为他悲伤和哭泣。”
冰生于是静静地上在那里,他的眼睛望洞纷飞的雪花,雪花的生命很短,可能就是从天空落至地面的那一段时间,可这些雪花中也许会有同伴,哭声,雪的哭声,他的确听到了。
他的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那个痛苦的回忆,几乎将他击垮,这些年他一直以为真的可以将那些记忆忘掉,可如今回想起来却历历在目,仿佛是刚刚发生过的一样。
冰生的头又剧烈地痛了起来,就像有千万根针在刺扎他的脑髓,他用手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冰生哥哥,你怎么了。”水玲扶住了摇摇欲倒的冰生,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冰生感到额头上仿佛有一层雪那么清凉,他的头疼也减轻了一大半。
“你走,不要再回来。再回来我一定杀了你。”冰生推倒了女孩,摇摇晃晃朝洞外走去,可没走两步,便觉得头重脚轻,一跟头栽了下去。
冰生又做了个梦,在梦里妈妈带着他一起放风筝,他跟着妈妈蹒跚地跑着,忽然被绊倒了,头上流了血,妈妈把他扶了起来,轻轻地抚摸他的额头,他也停止了哭泣,闻着妈妈身上那种暖暖的香香的味道,像雪花树开的花一样。
“妈妈,不要走,不要走,”冰生抱住了妈妈,他想永远躲在妈妈怀里不离开。
冰生渐渐清醒过来,水玲的影子也渐渐在他面前清晰起来。
“对不起,”冰生松开了手。“吓着了你了吧?”
“没呢,没呢,”水玲红着脸,“你梦到了妈妈了吧,你一定很想念她。”
冰生看着水玲,他三岁的时候被被大首领捉了进来,他只记得妈妈怀抱里很温暖,却已经记不得妈妈的样子了。
“我有个哥哥,对我很好,我也经常梦到他。”
“那你哥哥呢。”
“死了,被人杀死了,我发过誓要替哥哥报仇。”
“这世界死的人太多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早点睡吧,明天一大早我们就下山。”
“不去行吗?我们就这样在这个山洞里,过一辈子,我,我会永远像。。。妹妹一样照顾你。”
“不行,”冰生不愿再说话了,自从遇上了这个女孩,他平静的生活起了变化,他不喜欢这些变化。
“答应我以后不杀人,好吗?”水玲哭了,冰生第二次看见珍珠一样的眼泪从她透澈的眼睛里流出来。
不要再杀人,好吗?我们以后在这个山洞里,安静地生活下去。
“不行,”冰生转身离开了,他不愿再看见水玲的眼泪。
冰生从洞外回来的时候,发现水玲已经采来许多新鲜的雪花果。
“吃吧,冰生哥哥,雪花果是水玲在世界上吃到的最好的东西了,这个大的给你,”水玲把拨好的一颗递给冰生。
冰生慢慢地吃着,也许这是他能跟水玲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了,明天开始,他又会像一个工具一样在大首领的指挥下帮他清除异已,他不喜欢杀人,更不喜欢替人杀人,但是,为了保护一个人,他必须做下去。
“水玲,你上次问我什么问题?”
“问题?”
“关于雪的。”
噢,冰生哥哥,我是问,雪是什么做的,还有雪为什么总下不完呢,还有雪为什么是白的…………水玲的问题又像连珠炮一样发射不停。
冰生把这些问题记在了脑海里,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那时,他会再去找水玲,把这些答案说给她听,水玲该有多高兴呀。
冰生忽然感到头一阵炫昏,甚至他连手中没吃完的雪花果也握不住,便倒了下去。
他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扶起了他,一股浓郁的香气塞满了他的鼻子,是的,他回忆起来了,这是四季曾经用过的招术,召唤灵界的噬魂花,人在这些香气里会渐渐地睡去,花朵吞噬人的灵魂,慢慢地开放,当花朵完全盛开时,人的灵魂便从世间消失了。
四季,难道四季还没死吗?冰生模模糊糊仿佛又看到了四季的脸庞。
“对不起,冰生哥哥,你死后,我一定会来陪你,我说过要一直陪着你的,”水玲轻轻地将吻落在冰生的脸上,“其实,在木叶村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你。”她的眼泪从眼里涌出来,一滴滴地掉到冰生的脸上。
“水玲,不要,……,你会被……。”冰生再也没有支撑的力气,意识也渐渐地失去了。
下坠,一直在下坠,冰生感到自己像是掉进了无底的深渊里。
终于停下来了,这是个奇怪的地方,没有太阳,没有人,一个巨大的冰原,四周除了些奇怪的冰块外,什么都没有。
呜……呜……呜。一阵哭声吸引着冰声向前走去。
是一个小孩子,白白净净的,他踡缩着躲在一个冰块后面,眼泪不断从眼睛里流出来,淌到冰面上又结成了新的冰块。
难道这个冰原全部是这个孩子的眼泪做成的?
“孩子,你怎么了?“冰生走到孩子跟前,轻轻地把孩子抱了起来。
“我,我想妈妈了。”孩子用小手抱住了冰生的脖子,“妈妈,我好想妈妈,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妈妈总会保护我。“
“那你妈妈呢?”
“妈妈被坏人捉走了,我再也没见过他。”
“妈妈不在的时候,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现在你是个小男子汉了,如果有一天,妈妈回来了,看你哭成这个样子,她会很难过的。”
“可是,可是,他们都想伤害我。他们个个都想杀死我,”
“他们是谁呢?”
冰生须着孩子指的方向看去,他不禁笑了。
“那都是些冰块,冰块不会伤害人的,就像雪花一样,他们会像妈妈一样陪你玩。”
“叔叔,你有妈妈吗?孩子仰起头,用星辰般的眼睛看着他。”
妈妈,是的,妈妈被大首领囚禁起来了,在他被大首领带进城堡的那天,大首领告诉他,当冰生帮助他完全消灭叛军后,就把妈妈还给他。他知道冰生身上潜藏着可怕的冰法力,他是一个天生的杀手。
为了培养新的杀手组织,大首领从全国各地找来有异能的孩子,从小把他们关进一座城堡里训练他们。在这地狱般的训练营里,冰生有个叫火伏的很要好的朋友,他总是像大哥哥一样照顾着他。鼓励他坚持下去。
在最后一次的杀手资格考试中,大首领把所有的孩子两个分成一组关进不同的山洞里,并规定只能有一个活着出来。
冰生提议跟火伏一起逃跑,但被拒绝了。
“冰生,我们来好好打一架,如果被你杀死了我不怪你。”火伏开始用他的红莲火向冰生进攻。
冰生不断地躲避着,他不想去伤害任何人,更不愿意伤害自己视为哥哥的人。
火伏将他的火种遍布在山洞里他走过的地方。
终于冰生被逼到了一个角落里。
“不要杀我,火伏哥哥,不要。”冰生哭了起来。
“对不起,冰生,我也有自己要保护的人。”火伏的最强的火焰像一团燃烧的太阳笼罩了冰生。
冰生在痛苦中渐渐昏迷过去。
当他醒来时,发现身上一处伤都没有,而火伏却变成了一座冰雕,红莲火像盛开的花一样被封印在火伏的身旁。
是的,绝度零度的冰,当冰生生命垂危时,他本能的可怕的力量便会被释放,没人能抵抗得住。
奇怪的是,看到伙伴的尸体,冰生一点都不感到难过。
从此他便成为大首领麾下最可怕的杀人工具。
那年他五岁。
回想起往事,回想起被他封印的火伏小小的尸体,冰生感到一阵的心痛,他想起水玲的话,当雪花死掉的时候,他的同伴会为他悲伤难过。
“对了,水玲,水玲在哪儿?”
“不要,水玲,不要,你会被……”
冰生强迫着自己从梦境醒过来,他要救水玲,水玲有危险了。
冰生终于睁开了眼睛。
但是已经太晚了,水玲的身体开始结冰,薄薄的冰像死神一样从水玲的脚下朝头底漫去,噬魂花的香气消失了,那些花都变成了冰块。
“不要,水玲,不要,不要睡着了。”冰生把水玲紧紧抱在胸前,想用体温去融化这些冰。
“没用的,冰生哥哥,我已经不行了。”
“不,水玲,我一定要救活你,一定的,我们以后一起生活在这个山洞里,一起看雪,我以后再也不杀人了,我什么都答应你,水玲,不要死,你一定要活过来。”
冰生捉住水玲的手,将全部的能量都注入到水玲的身体内,但是没用,那是绝对零度的冰,没人抵抗得住,也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融化。
冰生眼睁睁地看着冰块吞噬着水玲的身体,却一点办法没有,他无助的眼泪从眼框里涌出,一滴滴掉在水玲的脸上。
“冰生哥哥,你哭了呢。”水玲用手擦去冰生脸上的泪水,“冰生哥哥,你的眼睛和我哥哥一样,都能一眼看到心里去,火伏是我的哥哥,四季是我的爸爸,冰生哥哥,我以前那么想杀死你,替哥哥报仇,可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我真傻,会爱上自己的仇人,我才是真正的火鸟……从开始我就在骗你,冰生哥哥,请原谅……我。”
“没有,水玲,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水玲,不要放弃,只要你坚持,你会好起来的”冰生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冰生哥哥,你爱……我吗?”
冰生静静地看着怀抱里的水玲,他第一次仔细看清水玲的样子,他发现水玲是那么的美丽,就好像是雪花树开的花一样,
“是的,水玲,我喜欢你。”
“谢谢你骗我,冰生哥哥,”水玲的手终于垂了下去,冰块迅速将她的全身笼罩起来,在冰中的水玲安静地睡着,没有一点痛苦。
“不要!”冰生绝望地跪在地上,他悲凉的哭声从山洞里传出去,所有的雪花在那一瞬间都在空中静止了,默默地感受着他的悲伤。
须弥山顶。
冰生第一次来到须弥山顶,他发现那里有好大一颗雪花树,雪花树上开满了花,风吹起的时候,这些花便离开了母亲,一瓣瓣地向山下飘去。
冰生第一次觉得在须弥山是这么的寒冷。
其实须弥山一直都很冷,只是以前的他感觉不到而已。
“水玲,我终于知道了雪花就是雪花树上长出来的,雪花总也飘不完,是因为雪花树每天都在盛开着呀。”
冰生抱着水铃从山顶一跃而下。
他在下坠,不断地下坠,恍惚间又来到那个冰原上,孩子仍然在哭,好像比以前哭得更伤心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想要杀死我,妈妈在哪呢?妈妈。”
“孩子,不要哭,没人想要伤害你。”冰生朝孩子走过去。
“不,你不要走过来,不要走过来,你会像他们一样被冰住,你会死掉的”
冰生看清了孩子所指的那些冰块,那都是他曾经杀过的人,有火伏,莫仔,干利,……四季,最后一个是水玲,他爱的水玲。
“不,孩子,他们中有的人不是真的想伤害你,他们跟你一样,不想伤害任何人。”冰生缓缓地向孩子走去。
他感到自己的脚迈不动了,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寒冷从脚底向身上涌去。
那是被冰封的感觉,零度的冰,没有人能抵抗得了。
“不要伤害我,不要伤害我,我不相信你们,呜……呜……呜,”孩子蜷缩在那里,抱着头哭着,他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的时候,全部变成了冰。而孩子自己的身体,也渐渐地被冰块包围了。
冰生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想把这个可怜的孩子抱在胸前,让他感受人的温暖,然而他做不到了,冰块已经爬上了他的脖子。
“真是个固执的孩子呀,”冰生叹了口气,看了看身旁的水玲,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哥哥,救我……”
须弥山下,终年雪飘。
##########################################################################
须弥山追忆篇
我叫火伏,是家里的长子,我有个妹妹叫火鸟。
我生下来便在药水里泡着,爸爸说这药水是须弥山顶的不老树王开的花酿成的。只要能在里面连续泡上两年,便会炼成金钢不坏的身体。
药水里泡的滋味很难受,像千万的小虫在撕咬,我常常会忍哭出来,爸爸便骂我没出息,而妈妈则在一旁暗暗地落泪。
我开始只知道人疼痛时会掉下眼泪,后来才知道人难过时也会。
迫于爸爸的权威,妈妈不敢插上一句话,只有年幼的妹妹陪我玩。
妹妹很聪明,也很贪玩,她常常在我泡药水的桶里变出各种各样的奇怪而美丽的花,然后她会一朵朵告诉我他们的名字。
跟妹妹在一起是我童年唯一的快乐。
我喜欢妹妹,也喜欢妈妈,不喜欢练武功也不喜欢爸爸,因为他老骂我没出息。
两年过去了,在爸爸的指导下,我开始练武功和学习魔法,我学习的是火魔法,爸爸常把我丢进大火里,说学习火魔法最基本的就是要在火里生存下去,要生存下去必须先了解火,我怎么也不了解火,几次我都在火堆里痛得昏死过去,说也奇怪,醒来后身上居然一点伤都没有,爸爸这个时候便会夸耀他药水的奇效。
我不明白,既然他的药水这么好,他干嘛不自己去泡呢?
四岁那年,我背着爸爸妈妈,带着妹妹到须弥山脚下的冰洞里去捡冰石头,那儿的冰石头是世上最硬的冰,连火都融不化的。
后来我们回到家里被爸爸一阵臭骂,爸爸不仅处罚了我,还处罚了妹妹,我们被一阵饱打后关进了一个黑屋里,不过我最伤心的是爸爸把我们辛苦捡回来的冰石头全扔了。
妹妹害怕极了,抱着我哭,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我说不知道,我对妹妹说如果我能出去,一定会带着你逃离这个家,让爸爸怎么都找不到我们。
后来一道阳光射进了黑屋里,一个陌生的穿盔甲的男子把我们救了出去,那男子问我们愿不愿意跟他走,他会教我们更厉害的法术,学会了连爸爸都可以战胜。
于是我跟着他去了,妹妹不愿去,我告诉妹妹让她回家等着我,等我学会了天下最厉害的法术就会把你从爸爸那儿救出来。
妹妹没说话,我走的时候她变出了一朵花,白的像雪一样,不过很香,我从没见过,妹妹说这是须弥山上雪花树开的花。
我被那个陌生的男子带到了一个城堡,在那里我看到了大首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爸爸的敌人。
大首领让他的部下从全国各地找来许多有天赋的孩子,训练他们成为杀手。
大首领的训练方法比爸爸的更残酷,如果不是我有自我有修复的异能,早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有几次我都偷跑出去,可是最后都被抓回来,大首领威胁我说如果发现我再偷跑,就杀死我所有的亲人。
于是我不敢跑了,我怕他会伤害我的妹妹。
在我们这一群被挑选出来的孩子中,有一个叫冰生的跟我很要好。
冰生就跟他的名字一样,长得白净净的,我常常笑话他是从冰里爬出来的。
他常常在睡觉的时候叫着妈妈的名字,有时候半夜醒来蒙在被子里偷偷的哭。
我从三岁起就开始不哭了也讨厌好哭鬼,不过冰生在平常的训练中,无论多么承受多大的痛苦他都不吭一声,这点我还挺佩服他。
他有时像个孩子一样追问我雪是怎么做出来的为什么他的手能使别的物体结冰,这样的傻问题叫我怎么回答他。
因为我比冰生大,所以他叫我哥哥,我挺得意,我不仅有个妹妹,还有个弟弟,我想等他们长大后就把妹妹嫁给他。
冰生常常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他好久都没看到下雪了,我安慰他只要我们好好活下去,一定会出去的,一定会一看到下雪的。
那一年的冬天是我们的结业训练,我们都挺高兴,因为只要能通过考试就可以成为正式的杀手,什么是杀手我不怎么关心,我很开心的是杀手可以离开城堡到外面去了。
我可爱的妹妹,我就快见到你了。
考试的内容是我没想到的,大首领把所有的孩子两个分成一组,关进了不同的山洞里。并说每一组只能有一个活着出来。
那意思是让我们互相残杀,从中产生更强的人。
我和冰生被分到了一个组。
冰生对我说我们不要打,我们团结起来一起想办法逃出去。
他这是痴人说梦,从来没有人能逃得过大首领的控制。
我不想伤害谁,但我答应过妹妹我要去找她,带她一起逃离爸爸,我真想再和她一起去须弥山脚下捡冰石头。
我必须要活下去。
我对冰生说,来,我们认真地打一架吧,如果被你杀死了我不怪你。
他不说话,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嘴里嘟哝着什么逃出去鬼话。
真是个无用的人,连架都不敢打。
时间一分分地过去,我跟他之间必须有一个胜者,不然时间一到,大首领会将我们都杀死。
我开始向他进攻,我的红莲火不断地向他扑去,他不还手,躲着我,一边逃跑一边求我不要打。
我把他逼到了山洞的尽头,我对他说冰生我要使出最后的火焰了,你再不还手就会死在这里。
他又一次哭了,身体踡成一团不住地发抖。
无用的人,即使将来当了杀手也会被别人杀死,就让我来结束你的生命吧。
我用了最强的红莲火,它们怒吼着像一条火龙把他全身都笼罩了。
冰生缓缓地倒了下去,他叫着“哥哥,救我”,缓缓地倒了下去,手在泥土里不停地抓着,像是要在临走前带走什么东西。
看着渐渐夺走他生命的火焰,我心里有一点难过,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杀人,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活着,我有我要保护的妹妹。为此我不惜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杀死我最亲密的伙伴。
他的心跳越来越慢,最终停止了,山洞里死一般的安静。
对不起,冰生。我把妹妹送我的雪花树的花放在他的头上。
我刚要离去,一阵寒意迎面扑来,它的速度太快了,像光一样。
是冰生,他虽然失去了知觉,但他求生的本能被激发出来保护他。
我燃烧了全身的火焰,企图抵抗这股寒意。
但我低估了冰生本能的力量,这寒冷是从未体验过的,死一般的寒冷,我的火焰在它面前,就跟月亮的光芒一样无用。
我全身开始结冰,连我的红莲火都被封印住了。
我笑了,冰生,想不到你会这么强。
冰生仍在昏迷中,全身上下烧得跟黑炭一样。竟那是我最强的火焰,我知道即使我死了,他也活不了多久。
我忽然想起了我的异能,它虽然不能融化寒冰,却能恢复任何人体的外伤,反正我也活不了,就把这异能留给冰生吧,也算是做哥哥的对他的一点补偿吧。
我把自己最后的力量注入到昏迷的冰生的体内。
我渐渐失去知觉了,那感觉像是躺在妈妈的怀里。
我知道我要死了,我流泪了。
我开始只知道人疼痛时会掉下眼泪,后来才知道人难过时也会。
我可爱的妹妹,什么时候才能再跟你一起去捡冰石头呢?
下雪天
在飞舞的奇迹里
我像一只鱼沉默在会下雪的海底
我感受到了我的渺小
像漂浮在空气中的一粒尘埃
像无数雪花中微不足道的一朵
远处的大山是沉默的
连着远处的大海
它们的沉默也是因为它们的渺小吗?
我突然很渴望春天
渴望这里变成彩色的田野
渴望鸟儿站在枝头唱歌
它们飞走时将羽毛和花瓣一起留给我
我的头发白了
衣服也白了
雪儿几乎也会认不出我来
我渴望能藏在这片土地里
跟它们一起静静地等待春天的到来。
--------------------------------------完---------------------------------------
精华阿!
先顶了再慢慢儿看
欢迎光临 (http://tonghuar.com/) | Powered by Discuz! X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