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的星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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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女孩林想想睁开眼睛,看见一切都是蓝色的,连妈妈也是蓝色的。她以为自己没看清,赶快戴上眼镜,但从镜片里看到的世界,也是一样的蓝色,只不过,更清楚了。
她喝了一杯蓝色的牛奶,吃了两个蓝色的豆包。
蓝色的东西吃下去,心里很忧伤,蓝色的林想想背着蓝色的书包上学去了。
林想想明明记得,今天应该是星期天,但是无论收音机,还是电子台历,还是妈妈,都明明白白告诉她,今天是星期一。这个星期天,怎么好好的就没有了呢?
正想着,碰到要好的男生姚摇摇,蓝色的姚摇摇没像平常跟她打打闹闹,他只是发愁地问,“林想想,星期天呢?你知道星期天哪儿去了吗?”
一路上,同学越来越多,都在打听丢失的星期天,大家脸上惊惊惶惶,问不出星期天的消息,就把眉梢搭拉着,噘着嘴。
林想想不愿再讨论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了,她一个人慢慢走着,落在最后。蓝色的学校不久就在眼前了,唉,又要上课。她真不想进去,就转个身,沿着学校围墙走去。
走着走着,看见墙头上坐着一个很小的蓝色女孩,戴着蓝色小草帽。小女孩垂着头,忧伤地看着自己的吊在墙边的脚。她简直就是一个神珍的小人儿。
林想想觉得,她小小的、忧伤的眼睛里面,似乎收着一个大秘密。
“嗨,你是谁?”她轻轻喊上去。
小女孩不说话。
“你知道星期天丢哪儿去了吗?”
小女孩看了她一眼,还是不说话,她一点说话的心情都没有。
“告诉我好吗?求你啦!”
小女孩这时就摘下小草帽,扔过来,指一指,让她进去。小草帽到了林想想面前,变得大起来,而且,变成了桔黄色,发着光。林想想一进去,它就飘起来,像只会飞的小船。
小女孩往天上指指,吹个细细的口哨,帽子就往高处飞去了。林想想有点害怕,但她又很希望离开这个蓝色的忧伤世界,就不声不响地让草帽带去了天上。
这天,蓝色校园里好多人都看见,林想想乘着一个桔黄草帽,到天上去了。姚摇摇也看见了,那时他正坐在教室窗口,看着天发呆,林想想就从他头顶掠过去了。她可真走运!一下课,他就往校外跑,记得林想想是往围墙那边走去的。果然,他也遇上了墙头小女孩,小女孩说这时开口了,“别找了,我让你的朋友到天上找答案了。”
姚摇摇看着小女孩,“你、你是小仙人吗?你准是的!你能让我也上天吗?”
“不行,”小仙人遗憾地摇摇头,“我只有一个草帽。”
“那,我能到墙头上,跟你坐一块儿吗?”
“嗯——,也不行,”小仙人想了一下,“我现在很难过的。”
“我可以安慰你呀!”姚摇摇说着已经爬上了墙头,坐在小仙人身边。其实,他才不会安慰人,他只是有好多问题要问,“林想想到天上去,能找到星期天吗?”
“当然能找到。”
“为什么?”
“因为,星期天就在天上。”小仙人搭拉着眉梢,轻轻说。
再说林想想,乘着草帽去到天上,遇见了更多的小仙人。
这帮小仙人,都不像墙头上那个,他们在空中花园里,玩的玩,闹的闹。这里白云到处游游荡荡,有的小仙人,就睡在一朵云上,飘到东,飘到西……。他们一见林想想,纷纷围上来,“她一定是小伤心送来的!瞧,小伤心的帽子……,瞧她也是蓝色的……”
墙头上的小仙人,为什么叫小伤心呢?林想想不久就明白了,她还知道了所有小仙人的名字,小开心,小大胆,小聪明,小好奇,小能干,小爱心,小坏蛋,小笨蛋,小捣蛋……
本来,在天上也有一个星期七个日子。六个日子里,小仙人们忙着工作,他们的工作,是往地上的孩子们中间轮流送东西。如果今天是小大胆,那么他就要带许多勇敢的小星星子儿,到人间去扔向孩子们,小星星子儿一闪,胆小的孩子就能获得勇气;如果是小捣蛋,他会变成小小隐身人,在每个孩子,特别是男孩耳朵里小声嘀咕个没完,出一大堆馊主意,这天的孩子就会特别顽皮捣蛋……
不过每次,只能有一个小仙人下到人间,其他的,就得在空中花园里等待。
每次轮谁下去,也没一定,小仙人们没有工作分配表,每次谁去人间,全看谁抢先了。花园门口横着一根皮筋,只要有一个小仙人跑过去,跨出了皮筋,别人就不能再抢了。要是这个小仙人在人间赖得太久,别人也可以跑去把他叫回来。
通常,小笨蛋很少有机会抢先跨出花园,他太笨了嘛;小伤心的机会就更少了,因为她光顾着伤心掉泪,或一个人搭拉眉梢发呆。至于小能干和小聪明,两个常常同时跨出花园,结果只好都退回来,让跟在后面的小爱心先出去,
小好奇呢,总是抢了小胆小的先。小胆小是胆子太小了,那小坏蛋并不胆小,为什么出门的机会也不多呢?那是由于大家都喜欢挡他的道儿,他太坏了嘛,谁也不想让他逞能。
小开心抢先的次数比谁都多,她整天欢蹦乱跳的,动不动就蹦出了花园,所以,人间的小孩们多数时候都开开心心的。不过如今,小孩们开开心心的时候却变得比以往少了,
小仙人们每天天忙,到了星期天,都想玩一玩,睡一睡,这和人间的孩子们是一样的。
但是这阵儿,人间的孩子们不再好好享受星期天了。到了这天,他们照样起那么早,照样做那么多作业,还要上各种补习课,老实说,他们越+来越不像小孩子了。
小仙人们商量了,既然人间小孩不要星期天了,那,何不把星期天收去,让他们空中花园多一个星期天?小仙人们多一个星期天,就少一个工作日,挺满意的,地上的孩子少一个星期天,就多一个学习日,蛮伤心的。
这就是为什么,这一天变成了蓝色。蓝色正是小伤心带来的。
本来,小伤心出门的机会实在太少,大部分时候,她就忧伤地呆在花园角落里。但在这个多出来的星期天里,没有一个小仙人抢着出门。大家玩得不亦乐乎。
小伤心最爱静静地、孤孤单单地呆着,连着两个星期天的吵闹,她可受不了。于是她就避开他们,来到人间的墙头上,忧伤地坐着。小伤心虽然不声不响,却有一个染色的本领,她一来,世界就变蓝了,世界一蓝,她的情绪就传染了每一个孩子……
林想想到达空中花园的这一天,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小仙人们不光发现她乘着小伤心的帽子,还纷纷说,“瞧这女孩,她怎么老腔老调的?像个小大人?”
“谁说不是啊?昨天我就看见许多孩子跟她一样,老鼻子老眼儿,一本正经的……”
“对对,瞧她还戴着眼镜儿!他们特别爱戴眼镜儿!装大人的样。”
林想想有点害怕,“我、我没装大人,我是小孩……”
“可你怎么老皱着眉头呢?大人才一天到晚皱眉头哪!”
林想想张着嘴,说不出话。
“既然你们都不当小孩,那就当老人精好啦?”小玩笑插进来说。
“这件事,得由我去办!”小玩笑自告奋勇,连星期天都不过了,马上跑出了花园。
林想想慌得拼命追他,可她哪儿追得上小仙人呢?
没办法,林想想只能向仙人们讨要星期天了,“这个星期天是我们的。”她很委屈。
小仙人们却跟她争个不休,七嘴八舌,“你们要星期天干吗?还不白糟蹋了?”
“不对,我最喜欢星期天!”林想想叫起来,真冤枉,“是大人不给我们玩!”
吵来吵去,小伤心却已经回来了,她把林想想拉到一个角落,悄悄说,“你不能回去了,小玩笑把你的伙伴们都变成了老人精。”
“那……,我该怎么办?”
“你只有呆在我身边,才不会变老。”小伤心轻轻慢慢说,“当然,你会非常忧伤。”
可是,林想想还是太想自己的家了。她顾不上那么多,缠着小伤心,要再借她的帽子。
这时,天已经黑了,每一幢楼里,每一户人家,都亮了灯。有孩子的人家,窗口写字台都坐着一个用功的老人精。但是没人感到吃惊,因为大家都变了,谁也没注意这个变化。
他们弯腰驼背,脸上皱眉眯眼,趴那儿写呀写呀,他们很会叹气,很会咳嗽,也都戴着眼镜,把脸凑在书本上,老眼昏花地看……
说实话,他们比真正的老人还老得多呢,难怪叫老人精啊。
林想想乘在发光的草帽里,看到这一切,她在深蓝的夜色里哭了起来。她太不愿意变成老人精了。那么,她就只得继续借用小伤心的帽子,往回飞。
这夜,姚摇摇拿着笔,弓腰坐在窗前写字。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好朋友林想想,看到了那个桔黄草帽里的蓝色女孩,她正从他的窗口飘过。老人精姚摇摇一阵伤心,就掉下了眼泪。
[王蔚自述]
生于安徽,父母来自上海,自小与哥哥跟着他们车船来去。
但在两地都不被认同,一生缺乏故乡感。两地的好处坏处都沾些,享受上海的丰足,安徽的山水;遭受上海的狭隘,安徽的封闭。
虽然生长在“文革”的肃杀里,并多在郊外简陋的小学里读书,却是个幸福的小女孩,生活在童年的奇境中。
体弱,安静,也善踢键子,跳房子,好幻想,不切实际,无比自信,学习轻松愉快。
阳光里简朴的红砖平房是我一生幸福的征象,一辈子在回想童年。
少年惨淡,被逼入高考羊肠道,学习乐趣丧失怠尽,中学五年只觉得天昏地暗,老师凶恶,校园恐怖,毕业那天回望校园,叹息自己终于出狱(许是主观感受,却是完全真实,希望不会被版主删节)。
貌似文静,其实内里顽劣,不受约束,不能被安排。
但此后命运偏安排我倍尝磨难滋味,遭遇穷途末路,经历长久压抑困厄,直到离开死水般久居之地,直到摆脱无聊疲惫的工作,打算写作为生。
虽然前途茫茫,却觉重获新生。
若干年后到了深圳——国内最具包容性的移民城市。
“只要不犯法,胳膊腿怎么伸都没人管你(朋友语)。”
做着可以叫作自由撰稿人的事,马马虎虎养活自己,因有先生支持,故可天天有鱼吃。
自闭(心理正常的),睡懒觉,白日做梦,凭窗发呆,得空爱去小岛一住,画点不怎么样的画。
自觉人世无常,命运莫测,所以没有完成带领小小生命来逛大千世界的任务。
从小深爱自然,痛心着自然的被毁,却无能为力,是只有思想没有行动的人,不可取。
读书很杂,没有头绪;兴趣很广,东一榔头西一棒;弹吉他弹钢琴,都弹到忘掉;英语学到法语,都学到忘掉;从成人写到小孩,从小说写到童话,散文、剧本、诗和书评都沾过,最终绕不过的是童话,它让我一辈子逃避现实,过梦一样的人生。
这些年下来,写了多少字,没数过;数过稿费,不好玩,也不数了。
出了一些书,最好的一本被出版社拿二十年的合约埋没了,几乎没人知道。有了这个教训,不再敢轻易接受书约。
愿意用心投入地写下去,也愿意懒惰,也愿意劝自己别懒惰,勤奋一点,把梦做得好一点儿。
[王蔚自述]
生于安徽,父母来自上海,自小与哥哥跟着他们车船来去。
但在两地都不被认同,一生缺乏故乡感。两地的好处坏处都沾些,享受上海的丰足,安徽的山水;遭受上海的狭隘,安徽的封闭。
虽然生长在“文革”的肃杀里,并多在郊外简陋的小学里读书,却是个幸福的小女孩,生活在童年的奇境中。
体弱,安静,也善踢键子,跳房子,好幻想,不切实际,无比自信,学习轻松愉快。
阳光里简朴的红砖平房是我一生幸福的征象,一辈子在回想童年。
少年惨淡,被逼入高考羊肠道,学习乐趣丧失怠尽,中学五年只觉得天昏地暗,老师凶恶,校园恐怖,毕业那天回望校园,叹息自己终于出狱(许是主观感受,却是完全真实,希望不会被版主删节)。
貌似文静,其实内里顽劣,不受约束,不能被安排。
但此后命运偏安排我倍尝磨难滋味,遭遇穷途末路,经历长久压抑困厄,直到离开死水般久居之地,直到摆脱无聊疲惫的工作,打算写作为生。
虽然前途茫茫,却觉重获新生。
若干年后到了深圳——国内最具包容性的移民城市。
“只要不犯法,胳膊腿怎么伸都没人管你(朋友语)。”
做着可以叫作自由撰稿人的事,马马虎虎养活自己,因有先生支持,故可天天有鱼吃。
自闭(心理正常的),睡懒觉,白日做梦,凭窗发呆,得空爱去小岛一住,画点不怎么样的画。
自觉人世无常,命运莫测,所以没有完成带领小小生命来逛大千世界的任务。
从小深爱自然,痛心着自然的被毁,却无能为力,是只有思想没有行动的人,不可取。
读书很杂,没有头绪;兴趣很广,东一榔头西一棒;弹吉他弹钢琴,都弹到忘掉;英语学到法语,都学到忘掉;从成人写到小孩,从小说写到童话,散文、剧本、诗和书评都沾过,最终绕不过的是童话,它让我一辈子逃避现实,过梦一样的人生。
这些年下来,写了多少字,没数过;数过稿费,不好玩,也不数了。
出了一些书,最好的一本被出版社拿二十年的合约埋没了,几乎没人知道。有了这个教训,不再敢轻易接受书约。
愿意用心投入地写下去,也愿意懒惰,也愿意劝自己别懒惰,勤奋一点,把梦做得好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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