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天堂
鹤矾
(一)
一天,阎王爷在地下闷得慌,就叫上判官,一起到阳间走一遭。
地府的出口处就是人间的红尘湖。阎王与判官咕噜咕噜地冒出水面——呀,好刺眼呀,满世界白花花的阳光!他们脸上的水汽“哧”地一声,跑得无影无踪,皮肤眼看就要起火!他们赶紧化作两个阳间的小伙子,踏着波浪来到岸边。岸边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树下有一张圆溜溜的石桌子,桌子旁有几张光溜溜的石凳子。阎王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呼哧呼哧直喘气:“见鬼,见鬼,阎王也怕热!”判官说:“什么阳间,咱们快回地府吧!”正说着,一个油光满面的大汉从大树后冒了出来,冲他们喊:
“收费收费!在此休息,每小时三十元!”
阎王与判官可惊讶了:“什么什么,坐坐凳子也要钱?”
“什么世道!”阎王愤愤地说,“没钱!”
“没钱就给我站起来!”
那人动手就拉阎王,谁知阎王就像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那人生气地说:“有种的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偏不信这个邪!哼,就是阎王老子亲自来,我也不怕!”说完就拨110。阎王被他说破,差点现出原形。他拉起判官赶快溜走,感叹说:“好厉害!这世道怎么变成这样——干什么都要钱!”
“这好办。”判官从口袋里摸出一叠冥币,吹一口气,就变成一张张崭新的人民币了。判官说:“钱要多少有多少!就是这天气——哎哟,你的身体在冒烟!”“哈哈,你的身体也在冒烟!”他们赶紧又钻入水底。阎王说:“受不了了!凡人怎么受得了?他们不会被烤焦吗?”判官说:“也许当了真正的凡人,就不一样了,就不怕热了。”阎王生气了:“你要我放着好好的地府天子不做,去投胎做人吗?”判官赶快说:“不不不!我刚学了一句咒语,只要你顺着念上三十遍,就能变成一个真正的凡人;如果你想变回来,就倒着念上三十遍……”阎王急切地问:“什么咒语?快说!快说!”判官一字一顿:
“啊——依——啊——依——爸——儿——奔——”
阎王立即“啊依啊依”地念了起来。当他念到第三十遍时,鼻子一呛,湖水咕噜咕噜地灌进喉底——他已变成一个真正的凡人,还是一个“旱鸭子”呢!他大喊“救命”,可是判官早没了踪影。阎王心想:“咒语呢咒语呢?”他想把自己变回去,可是他把咒语给忘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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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在大街上东瞧西望,一心寻找他的判官。这人间,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可判官是那么好找的吗? 谁知他变成男人还是女人,大人还是小孩?“小孩?”阎王眼前一亮,他身旁就有一个男孩,火红火红的头发,正在专心捡垃圾呢!判官的头发不也是红色的吗?阎王一把抱住男孩,大嚷起来:“你这天杀的判官,害得我好惨呢!快告诉我变回去的咒语!”男孩急了:“什么咒语,我不知道!我不叫胖官,我叫阿苦。你是谁?”阎王垂头丧气地说:“我是阎王。吓着你了吧。”阿苦说:“没事。杨叔叔,那胖官长什么样?我帮你找。”阎王摇了摇头:“你是找不到他的。唉,你不是判官,怎么长着一头红发?”“我的头发生下来就是红的,人们都说我是怪物,都叫我红头发阿苦。”“怪事!怪事!你捡垃圾作什么?”阿苦骄傲地说:“这是我的工作。我有三份工作:捡垃圾,送牛奶,卖报纸!”阎王太惊讶了:“你工作?你才几岁?你爸爸妈妈呢?”阿苦大声说:“不小了,都十一岁了,能养活我爸爸了。”他见“杨叔叔”听不懂,只好解释说:“我爷爷奶奶都死了,我妈妈也离婚了,我爸爸只得靠我了。”阎王还是不懂:“你爸爸病了?或者,他是个老残废?”阿苦可生气了:“你才生病你才残废呢!我爸爸可好好的!”这时,阿苦的一个同乡路过这儿,就向阎王诉说了他们父子
俩的经历。
原来,阿苦的爸爸叫阿甘。阿苦的爷爷奶奶在生了七个女儿之后,终于得到阿甘这个心肝宝贝,乐得晕头转向,怎么疼也疼不够。阿甘五岁还不会拿筷子,十岁还不会穿衣服,十五岁还不会洗身体。但他十七岁就成了亲,十八岁就当了爸爸。爷爷抱着刚出生的孙子,笑啊笑啊,笑啊笑啊,止也止不住,当场乐死过去。生活的重担一下子落到奶奶的身上,没过两年,就把奶奶累死了。这下可糟了,阿甘长这么大,连桶水都没提过呢,如何养活自己的老婆孩子?“对了!”阿甘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我不是有七个姐姐吗?到她们家去!谁叫她们是我姐姐呢!”他带着老婆孩子在七个姐姐那里一家家地住过来,又被一家家地赶了出来。在他被最小的姐夫赶出门时,老婆也给他气跑了。这时,小阿苦才十岁,已经尝遍了人世的艰辛。他领着爸爸回到家中,小小年纪,就支撑起门庭,养活他那除了吃喝天地不知的二十八岁的爸爸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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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阿甘这小子出生时,他父亲请了戏班子,在村里唱了十天十夜的戏呢!大家都夸这孩子相貌好,将来准能当大官!”阿苦的同乡摇了摇头,补充说。 阎王登时火冒三丈:“有这样的爸爸!他活着有什么用?我立即让无常勾他的命!”
阎王登时火冒三丈:“有这样的爸爸!他活着有什么用?我立即让无常勾他的命!”
“你这人有毛病啊!”同乡瞪大了眼看阎王。
“我是说:这样的人活着干什么,不如死了干净!”阎王赶紧纠正说。他拉过阿苦,说:“好孩子,别捡垃圾了。叔叔有钱,送你上学去!”可是,他伸手一摸,口袋里空空如也!“小偷!小偷!”阎王尖叫起来,“那是我卖肾的钱啊!”围观者冷冷地看着他,有几个还不阴不阳地说:“别装腔作势了!你到底是真有钱还是假有钱?”阎王急得吐血,不停地说:“什么世道!什么世道!”
红头发阿苦赶紧抱住阎王,说:“杨叔叔,你别急,我相信你!钱丢了我们慢慢找,你如果没饭吃,就跟我一起捡垃圾吧!”
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向阎王伸出手,说:“你好!我叫梁上君——跟我来吧,我给你找活干!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哪能在街头捡垃圾?”阎王一听,觉得有理:“我怎么说也是地府天子,怎么能在人间捡垃圾呢?传扬出去,这张老脸往哪儿搁?”他正要跟梁上君走,只听阿苦低声说:“杨叔叔,你不能走,他是个骗子!”梁上君一拳把他打翻在地,狠狠骂道:“红发鬼,要你多事!”骂完,拉起阎王就走。他的臂力好大呀,阎王怎么挣扎都没用,只好乖乖地跟他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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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他们拐过十条街、八条巷,终于来到一个黑乎乎的地下室。地下室里有许多汉子,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大呼小叫,不亦乐乎。梁上君指着他们对阎王说:“以后,只要你像他们一样,替我干点活,包你有吃有喝!”阎王听说有吃有喝,高兴极了,连连说:“好!好!”梁上君郑重地说:“现在,伸出右手,张开五指,摆在桌面上!”阎王吃惊地问:“干什么?”“不干什么,一个仪式。”阎王很疑惑,但他还是照办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白光一闪,梁上君手起刀落,阎王的中指就被砍去一大截!阎王疼得满地打滚。梁上君抱歉说:“干我们这一行,中指太长碍事啊……”阎王呻吟道:“我们这一行?你到底要我干什么?”梁上君笑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要你多长一只手,白拿人家的钱,十分之九交公,十分之一归你。”阎王总算听明白了:“要我当小偷?我不干!”梁上君嘿嘿冷笑:“在我手掌中,不容你不干啦!”等阎王的伤口稍稍愈合,梁上君就着手训练他各式各样小偷小摸的本领,比如囊中取物啦,开水中夹硬币啦。阎王做不好,就不许吃饭。这样,阎王在梁上君的拳脚下战战兢兢地过了一个月。一天,梁上君把他带到街市上,对他说:“杨老弟,今天是你出师的日子,露两手给师父瞧瞧。你看,那穿黄衣服的妇女正在挑苹果,盯住她,把她的钱包弄到手!听好了,你可别想溜,全世界都有我的眼线呢!”
阎王硬着头皮靠近水果摊,半分钟后,一个鼓囊囊的钱包就到手了。阎王正要走开,忽然听那摊主问道:“你儿子的学费有着落了吗?”黄衣妇女小声说:
“刚去银行贷了一笔。”听见这话,阎王就想把钱包放回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黄衣妇女杀猪般叫了起来:“我的钱包!我的钱包!”阎王想都没想,马上说:“别急,别急,在这儿!”黄衣妇女一把抢过,惊喜道:“是!是!奇怪,它怎么会在你的手里?对了,刚刚是你碰了我一下——你这小偷!小偷!”
众人猛扑过来,一下子把阎王按在地上,拳头、砖头冰雹般砸在他的身上。最后,大家发现他不动了,才着慌:“送警察局吧,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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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到了派出所,警察们下围棋的下围棋,打麻将的打麻将,拷问犯人的拷问犯人,谁也没闲着。阎王他们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一高一矮两个大盖帽。阎王大叫“冤枉”,他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在地府,他天天听小鬼们喊冤,现在,轮到他自己了!高个子警察对阎王的解释很不满意:“你想把钱包还给她?天,这世上哪有这么善良的小偷!”矮个子警察说:“跟他客气什么?给他两下子,看他老实不老实!”高个子正要动手,这时,只听里头传来两声极为刺耳的声音:“我没偷!我真的没偷!”接着是极为痛苦的呻吟:“饶了我吧,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最后竟像游丝一般消失了!阎王听得毛骨悚然。高个子矮个子丢下阎王,闪电般冲进里间。
“怎么样,打死了吗?”
“叫你们小心点,别打致命的部位,现在可好,传扬出去,定说我们严刑逼供!”
“是呀!还知法犯法,弄出人命呢!”
“现在怎么办?”
“是呀,怎么办?”
派出所闹哄哄的,一片混乱。这时,有人扯了扯阎王的衣角:“杨叔叔,快走!”阎王回头一看,原来是红头发阿苦。“我一直跟着你呢!快走吧,这里出人命了,他们顾不得你了!”
“逃?罪加一等!我不逃。”
阿苦见他就是不走,只好说:“小心呀!我以后再来看你!”
因为出了人命,警察们心烦意乱。高个子对阎王说:“你可以走了。不过,在你走之前,先打个电话给家里人,让他们来结帐,把你保释出去。”
“结帐?”阎王听不懂。
“你这两天的伙食费和床铺费呀。一共五百元,便宜得很啊!”
“我刚来,哪有两天?”
“本来要关你两天的,现在马上就放你走,你还不知足?别口罗嗦了,快去通知家里人!”
阎王很干脆地说:“我没有亲人,也没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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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那可不许走!”高个子恶狠狠地说。这时,矮个子在高个子耳边叽哩咕噜说了一阵,高个子拍手说:“妙呀,我怎么没想到?小子,你的运气来了,市长的儿子违章开车撞了人,按刑法得判三年,可是他不想坐牢,如果谁能替他领罪,他愿赠送30万元呢!30万,我20年的工资啊!”阎王这几天穷怕了,一听30
万,差点晕倒。心想,不就是坐几年牢吗,有吃有喝,总比让人逼着当小偷强啊。于是他说:“这样成吗?万一被人揭穿了怎么办?”高个子不屑地说:“瞒过苦主,易如反掌。再说,我们检察机关不揭发你,谁揭发你?”阎王想了一会,说:“好的,我很乐意替他坐牢。不过,我当小偷倒是被逼的。我们的头儿叫梁上君,他手下有一百来人,偷、骗、抢样样都干。你们抓不抓?”高个子吃惊地说:“什么什么,抓梁上君?你有毛病啊!抓了梁上君,我们靠什么吃?他一年的‘进贡’比合法企业交的税收还要多三倍!不管黑人白人,能‘进贡’就是好人!小子,你太年轻了,凡事都要学会睁只眼闭只眼!”
阎王心想,在地府,还要分好鬼恶鬼呢,人间就什么都不分了?算了,管他呢,先把三十万拿到手再说。
进监狱的那一刻,阎王就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警察一走,阎王就被一群犯人包围起来:
“就是这小子,白得了三十万呢!”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阎王老实地说:“都在高个子警察那儿,他说要替我保管,否则会让人抢去的!”
话音末落,阎王头上已重重挨了一拳。“我叫胡来,这一拳让你尝尝我的厉害!”一个五大三粗的黑汉子说,“不想被抢,那就得挨打!”说完当胸又是一拳。阎王被揍个半死,拼命喊:“别打了,别打了,我这就去讨!”阎王一定要见高个子,看守人员只好为他传了口信。没想到高个子真的来了。
“钱?什么钱?”高个子好像很糊涂。
“三十万呀!你不是叫我存在你那儿吗?”
“岂有此理!你有证人吗?有我写给你的借条吗?没有,可别乱说!现在是讲证据的时代,没有证据,就是诬陷!再说,你一个罪犯,哪来这么多钱!”
阎王气得就要爆炸。世间的人都这样无耻吗?他嚷道:“不就是替人坐牢得的三十万!”
“嘟!朗朗乾坤,哪里有替人坐牢这档子事?我看你是发疯了!”说到“发疯”,高个子突然如梦初醒,“对,这人疯了,快把他捆起来,送进疯人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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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阎王被送到疯人院,立刻被一群精神错乱的人包围起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疯子(“女8号”)哭天抢地地冲上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叫喊:“你这没良心的,你这挨千刀的,总算落在我手里了!”阎王想说“你认错人了”,可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等保卫人员赶到时,阎王早就晕了过去。
疯人院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平白无故的,今天有人找你报杀子之仇,明天有人找你报夺妻之恨;后天有人说你抢了他的钱,大后天有人说你烧了他的房子……阎王每天都被揍得死去活来。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非真疯了不可!所以,有一天,当“女8号”又来掐他的脖子时,他就拼命抓住她的双手,吼道:“别惹我,我是阎王!总有一天,我会变回去,把你们一个个都打下地狱的!”“女8号”一听,一下子哭倒在阎王跟前:“阎王老爷啊,把我那负心汉打入十八层地狱吧!”阎王还没回答,眼前已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
“阎王陛下,我冤枉哪!徐书记抢了我老婆,毒死了我儿子,还把我关进疯人院哪!我没疯,我没疯!人间无处可伸冤,我要到玉皇大帝那儿告御状!”“男13号”在怪叫。
“阎王老爷呀,我没贪污,我没贪污,全是李局长干的!你让他上刀山,下
油锅!我可一分钱也没拿呀!”“男5号”在哭嚎。
阎王很久没听到有人叫他“陛下”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有疯子才相信他是阎王。他恨不得马上变回真正的阎王,好为这些可爱的疯子报仇雪恨。
“平身!平身!”阎王激动地说,“待我找到判官,我就能变回去,为你们好好出口气!”
这时,一个看护刚好经过,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大为感慨:“多可爱的疯子!他们以为什么都是真的,他们是世间最好的演员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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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阎王在疯人堆里出尽了风头。他每天都在“升堂”、“断案”,忙得不亦乐乎。疯子们有时也会突然清醒:“你这阎王是假的,只断案,没一点实际行动!”这时,阎王就免不了要挨揍。可是,他们总是糊涂的时候居多。阎王也觉得,疯子比正常人好相处多了——他们最多揍你一两下,可正常人就防不胜防了。
有一天,阎王正在“断案”,突然,院子里一阵骚动。
“我没疯!我没疯!”一个小孩的声音。
“你没疯,难道是我疯了?见鬼,都说自己没疯!”好像是看护的声音。
“我真的没疯!那钱是真的!”
天,那是阿苦的声音!阎王冲过去一看——没错,是阿苦!阎王吃惊地问:“阿苦,你怎么进来了?”阿苦一见阎王,拼命挣开看护的手,扑到阎王怀里,哭着说:“杨叔叔,我没疯,那钱是真的!”阎王问:“什么钱?什么真的假的?”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阿苦在县府门口捡垃圾时,捡到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封口已被拆开,里面装着三万元现金,还有一张字条:
“王县长,辛苦你了!这是三万元,事成之后,交清另外三万!——陈某某”
阿苦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大叠钞票,看得他眼睛都花了。他想:“那个王县长丢了这么一捆钞票,该多着急呀!对,我得马上送给他!”
十分钟后,门卫领着阿苦来到县长办公室。那个王县长正把他的公文包翻得个底朝天,口里不住地叫:“唉,这该死的拉链!这该死的拉链!”门卫报告说:“王县长,这儿有一个小孩,一定要见你,他说自己捡到了你的钱。”王县长一听,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叫道:“是我的钱!是我的钱!你看,我公文包的拉链坏了,我现在才发现!”阿苦走上前,掏出信封,兴冲冲地说:“是呀,上面还写着您的名字呢!一共三万元,请您清点一下。那人还说,事成之后,再送你三万呢!”王县长伸手要接信封,听到这话,触电一般把手缩了回去,喝道:“你这孩子定是疯了!看你都胡说些什么!”他随手拿起电话,“喂,疯人院吗?快派辆车过来!”——他放下电话,一把抢过阿苦手中的信封——“你这小疯子,我丢的是一百元,不是三万元!你该不是捡到了一袋子废纸,却梦想着邀功请赏吧!你看你看,这里边全是假币,这事我一定要好好追查到底!”王县长抽出几张,让门卫验证一下。门卫看也没看,赶紧说:“当然是假币!当然是假币!我看这孩子想钱想疯了。”
“我没疯,那钱是真的!”阿苦第一千次声明。
“你没疯!你没疯!”阎王拍拍阿苦的头,感叹说,“他们——这围墙外的人才是疯子呢!”阿苦说:“杨叔叔,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阎王说:“为什么要逃出去呢?我觉得人间没有比这儿更舒心的地方了!这儿简直就是人间天堂!”阿苦焦急地说:“我如果不逃出去,我爸爸会饿死的!”“那种爸爸,饿死了活该!”
阿苦一听,噘着嘴,一声不吭。阎王只好说:“好了好了,我们找机会逃出去吧。”
(未完待续)
呵呵,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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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一天,阎王又在为一群疯子“断案伸冤”,阿苦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大喊:“不好了,杨伯伯,又有一个疯阿姨被抓去了!”阎王说:“怎么回事?慢慢说!”阿苦说:“一个月前,有个疯叔叔说自己肚子疼,被送到急救室,后来听说是不中用了,就被送到火葬场。”阎王不解地问:“这我也知道呀,怎么了?”阿苦焦急地说:“十天前,一位疯爷爷头疼得厉害,最后也被送到火葬场。昨天是一位疯姐姐,今天又是一位疯阿姨了!听说就是‘女8号’!——你不觉得这里边有问题吗?”
阎王一听,倒抽了一口冷气:“天啊,怪不得这两天到我这儿来‘告状’的人越来越少了!”他仔细找了找,果然没有“女8号”的影子!他一把拉过阿苦的手,说:“走,看看去!”
阎王与阿苦箭一般冲进急救楼,结果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医护人员狠狠推了出来。
“干什么,疯子?”
“你们把‘女8号’怎么了?”阎王严厉地问。
“怎么了?抢救呗!再不行,就动手术呗!”
“可我听说那疯阿姨只是泻肚子,犯得着动手术吗?”阿苦气愤地说。
“什么泻肚子,她患的是——是——癌症!是恶性肿瘤!是肠胃出血!她差不多没救了!你们这两个疯子,在这儿口罗嗦什么?要不要把你们也捆到手术室里?”
阎王和阿苦吓得转身就跑——他们真会这么干的!这些正常人比疯子更不可理喻!这时,急救室里还隐隐传来“女8号”的惨叫:“我不打针!我不打针!”随后,便一点声息也没有了。阎王跑回病房,把所有的疯子都叫拢来,吓唬说:“以后,谁也不许说自己生病了!在疯人院,生病就得死!”疯子们吓坏了,纷纷说:
“我没病!”
“我不要死!”
……
过了一会儿,阿苦又大汗淋漓地跑到跟前,说:“杨伯伯,不好了!听他们说今天晚上要对疯阿姨动个大手术,疯阿姨这下完了!”阎王安慰他说:“别急,别急,也许他们真是为她治病呢!”同时,他又告诉自己这不可能,否则这儿就不叫“人世间”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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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半夜里,阎王悄悄把阿苦推醒:“跟我来!”他把阿苦带到急救楼下,低声说:“你看,三楼第三个窗口,灯火通明,肯定是手术室。你人小,轻便,沿着水管爬到那窗前,看看他们在干些什么!小心点,别怕,有我呢!”
阿苦一听这话,可兴奋了:小时候经常爬竹子,现在可派上了用场!他小心翼翼地爬到三楼,伸长脖子,往窗子里一看——天啊,天啊,他看到了什么:
“女8号”躺在手术台上,像一个正楷的“大”字。四肢被皮带捆着。胸腔已被打开,医生正小心取出她那血淋淋的心脏,血淋淋的肝脏,血淋淋的肺,血淋淋的胃,血淋淋的……血淋淋的……阿苦双脚一软,从水管上滑了下来,幸好被阎王稳稳接住。
“阿苦!阿苦!”阎王回到病房里,紧紧抱住阿苦,摇啊叫啊……阿苦终于睁开双眼。
“红彤彤的!红彤彤的!”阿苦嚷道,“红彤彤的,还跳动呢!”
“什么红彤彤的?孩子,你说话呀,什么红彤彤的?”
“血!血!杨叔叔,血!红彤彤的血!到处是血!”阿苦又叫又嚷,一刻也不肯安静,把疯子们都吵醒了。
“什么,血?杀人了吗?”一个疯子问。
“天呀,杀人了!杀人了!”许多疯子跟着起哄。
“杀人啦!杀人啦!”
围墙内到处亮起了灯光。
围墙外的灯也一家家亮了起来。
疯人院闹翻了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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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第二天凌晨,阎王被带到了院长室。院长端来一杯茶,可是阎王不敢喝。院长说:“我佩服你,你装疯子装得挺像。”阎王说:“什么像不像,我本来就不是疯子!”院长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是说,你总是扮演阎王,我们还以为你真的疯了呢!你这一招还真高明!”阎王生气地说:“什么‘扮演’,我就是阎王!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院长摆摆手说:“好了好了,别表演了,这没用!你老实说,昨天下午你在急救楼下走来走去,到底想干什么?昨天晚上你看见了什么?”阎王老实地说:“我倒没看见什么。不过,有人看见手术室里一片血淋淋的,还有跳动的心脏……”院长跳了起来,问:“谁?谁看见了?说!”阎王冷冷地说:“就当是我看见了吧,你想把我怎么样?你们是不是把病人麻醉倒了,掏空他们的内脏,送到别的医院卖高价?然后把空壳送到火葬场,说是‘抢救无效’——你们干的好事!”院长按了一下铃,对应声而来的保卫人员说:“这是一个危险病人,把他送到隔离病房!” 阎王正要反抗,头上重重地挨了一下,他登时晕了过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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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阎王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一动也动不了。四周一片刺眼的白:白花花的灯光,白花花的墙壁,白花花的衣服……白花花的世界中有许多双黑黑的眼睛正盯着他看。护士把他的衣服扒了个精光,医生正在为他作全身消毒,待会儿就要开膛剖腹呢!阎王吓得七魂出窍:“不,你们不能那样,我是阎王!我是阎王!我叫你们统统完蛋!”医生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快,麻醉,准备!”麻醉师举起了大大的针筒,就要下手。阎王用尽最后的力气,喊:“我——是——阎——王!我——是——阎——王!”这时,一股强劲的冷风,吹开了手术室的大门,把麻醉师和他的针筒吹出了窗外,把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吹出了窗外。风里,有一个声音悄悄对他说:“陛下,我是判官!那咒语是:奔儿爸依啊依啊。快念啊!”阎王乐得大哭,立即滔滔不绝地念起咒语。当他念完第三十遍时,只觉得全身有无穷的力气,他又变成真正的阎王了!一切法力又都回到他身上了!他大喝一声:“去!”捆住他手脚的皮带霎时不见了踪影。他还看见他的判官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跟前,等候听令呢!阎王一把扯住判官,说:“你出的好主意!你让我找得好苦呀!”判官说:“我也一直在找你呀——那天,我也是第一次念那咒语,当我念完第三十遍时,我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凡人,差点被水淹死!幸好,一个打渔的老汉救了我。我醒来后,马上把那口诀倒过来念上三十遍,就变回原来的模样了!我在地府整整等了三个月,还不见你的踪影,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把咒语忘了!从此,我就开始到处找你,把每一个凡间男子都当成你的化身,为此还闹了不少笑话呢!今天晚上,我正找得灰心丧气,突然远远听见有人高喊:‘我是阎王!我是阎王!’我于是就赶来了……”阎王说:“来得好!来得好!我们快走吧,这地方,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判官奇怪地说:“你当初不是念念不忘要到人间走一遭的吗?”阎王咬牙切齿地说:
“这是人间?如果这是人间,那么,我的地狱就是天堂了!”
(完)
……
看完以后很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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