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冬孩子 [打印本页]
作者: caoxin1982    时间: 08-7-24 03:11
标题: 冬孩子
那天显然是整个冬天最冷的一天,天气预报上的女主持都在打哆嗦,父母到乡下住去了,小孩早已钻进暖暖的被窝,客厅里只剩我一个.我把壁炉打开,添了些柴火,我喜欢看黑暗里投在墙壁上的大大的黑黑的倒影,像小时候爱看的动画片。然后抽出一本童话书，轻轻地阅读起来，这是我每天的必备功课，为孩子准备明天入睡前的故事。
我喜欢轻轻地把故事念出来，而且还特地给配了符合场景的声音，比方说读到北风来的时候，我会发出“呼呼”的声音，那绝对比窗户外面的风声差不了多少，我真是很有配音的天赋，唉，我真应该去到舞台上来去，说不定能当个话剧演员，而现在，仅仅是一个小镇上的小学教师。
夜越来越黑了，狂风在屋顶上肆虐着，像是要把整个屋子掀起来，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满屋子找糖吃的情景，每次都弄得家里天翻天地覆，为了这个屁股上没少挨老娘的五指山。于是我想，狂风是不是也想掀开屋顶进来找糖吃才搞这么大的动静，哼，臭小子，想找糖吃吗？该让你尝尝我的五指山了。
求求你，让我进来，求求你。我听到一个很细的小孩的声音，有点像幽灵，这时我真吓了一跳，这大半夜的，听到这种声音真是毛骨耷然，不过很快我就镇定下来，我的感觉告诉我，倘若真是个幽灵，也只是个小孩幽灵，对于会讲故事的老爸来说，小孩都是小孩，幽灵的小孩不也是小孩吗？
于是我打开门，他像一团雪球一下冲了进来，一阵寒流趁机也想蒙混过关，我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是个小孩，带着一顶尖尖的圣诞帽，不过被雪盖得只剩一个红红的小圆顶，像是富士山上的太阳，他大概在风雪里呆了很长的时间，浑身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可怜的孩子，我赶紧找了身衣服给他披上，又给他泡了杯浓浓的咖啡。
冷，直冷，在壁炉前，他烤了半天火才哆嗦出一句话。
你从哪儿来？你妈妈呢？我想是不是哪个粗心的父母把自己的孩子弄丢了。
嘘，小声点。不要让他听到了。
谁？我问。
他用手指指屋顶，对我咬耳朵说：刮大风的那个。
噢。我装作一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们在屋子里屏息了好久，我看着他的那对充满灵气的眼睛，像是幽黑的夜空，我家的小孩也是一样，真羡慕孩子们能有这样的眼睛。
终于屋顶上轰隆隆的动静没了，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现在可以说话了，不过不能太大声，不然还是有可能被他听到。他继续煞有介事地咬耳朵。
噢，好的。嘎嘎。我压迫自己的声带学鸭子说话。我得配合他。
唉，我不该和他打赌的，真是自讨苦吃。他说。
和谁打赌呀？赌什么了？
这是个秘密，我是很想告诉你，但他不喜欢。
噢，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开始有点喜欢这个为别人保守秘密的小孩了。
我叫冬孩子。
冬……？我开始在脑袋里翻腾，有姓冬的吗？
冬，就是冬天的冬，他重复了一遍。
我开始明白了，果然有这个姓。
你住哪？
我住的那地方全部都是雪，所有的雪是一样的，当雪下得太多的时候，所有的树和房子也都是一样的……这水真好喝，这也是雪做的吗？
这不是雪，这是咖啡，是从咖啡豆里面提取出来的。
咖啡豆也是白色的吗？
不，咖啡豆是褐色的，有点像那种颜色，我指了指客厅里的桌子。
噢，那我一定没见过，我生活的那地方，到处都是雪白的，很少能见到别的颜色。
于是我猜测这个叫冬孩子的小孩一定是从北极来，据说只有在北极，所有的东西才是雪白的。那里的水，也是用雪煮化的。
那么，我们继续讲故事吧。
故事？
一只长满了跳蚤的狮子，要去寻找洗头的秘方，他于是找到了猩猩理发师，但猩猩理发师只会说，噢噢….他学起了猩猩的动作，把我也逗笑了。
噢，我明白了，是我刚才正读着的故事，我于是继续讲起来，这只猩猩理发师不只是会说噢噢，他还会……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睡椅上,壁炉里的火剩余星点的火星还在作噼里啪啦的挣扎，身上盖了层厚厚的被子，难道是我昨天从卧室里拖出来的？我可没有睡睡椅的习惯，对了，冬孩子呢？好像已经走了，门已经关得严严的。
有冬孩子吗？我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我昨天幻想着童话里面的人物，还是……
我混身打了个冷颤，不过我又安慰自己说，即使这样，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嘛，对于会讲故事的妈妈来说，孩子，都不是可怕的。
一天的忙乎又到了晚上，给小孩讲完了故事，守候着他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听到了他轻轻的有均匀的呼吸声，然后我踱到客厅，点燃了壁炉，正想着把明天的故事预习一遍，这时候，我听到了敲门的声音。直觉告诉我，他来了。
开门的时候，冬孩子正吃着一串冰糖葫芦，应该说是冰葫芦。
阿姨，这个送给你。他变戏法似地举起了另一串冰葫芦。
谢谢，快进屋里来吧，外面多冷。
喔啦……又可以烤火了，他兴奋地冲到壁炉面前。
我看见火光在他脸上跳动的阴影，像一副生动的壁画。
阿姨，知道吗？昨天我把故事讲给他听了，他也爱听。
谁？
冬孩子用手指指着头顶。
屋顶上又传出满屋子找糖吃的声音。
他还嘱托我一定要继续来听故事。如果阿姨能再讲下去的话，我明天还会带其他的礼物。
真是个鬼机灵。我笑了，然后拿起故事书，继续讲起来……
在猩猩理发师的帮助下，狮子终于清理了头上的跳蚤，不过他又惹上了大麻烦，他的鼻子好像不灵了，几乎连鲜花的味道都闻不到了，这对爱美的狮子来讲，真是件比跳蚤还要可怕的事……
他咯咯地笑起来，然后忽然停住了，若有所思地问：鲜花，鲜花是什么味道？
鲜花的味道，就像……我满脑子在想着怎么打比方，我可是鼎鼎有名的小镇语文老师，这点小事难不倒我。我目光停留在他手上捧着的热咖啡上。
鲜花，就像你的咖啡一样，那种淡淡的，又有点香的味道。
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咖啡。
哇，鲜花的味道真好闻。他说。
那可不？要是到春天的时候，到处都会开满鲜花的，小镇的公园里，后院的菜园里，阳台的花盆里，还有离这里不远的山上，都是鲜花，各种颜色，各种样子，把人的眼睛都会看花，真是比最美的风景还要美。
哇！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那春天，什么时候会来呢。
应该不远了吧，再过几个星期，你看还在下雪呢，过几天雪估计还会下大，当雪下得最大的时候，就会在一夜之间突然停住，然后第二天早上一起来，雪化了，太阳出来了，然后春天就会来了。
太开心了，冬孩子一脸的幸福，那阿姨，我们一起来等着春天来吧。
嗯。然后我有点小奇怪，这孩子，难道从来都没见过春天吗？或者他真是从北极来的？
我们又把话题扯了过来，继续讲闻不到鲜花的狮子的故事。在春天还没到来的冬夜里，讲故事是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
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依然躺在睡椅上，身上依然盖着被子，在睡椅上睡觉还真不习惯，腰酸背痛的。
真奇怪，我为什么会在睡椅上睡着呢，难道我昨天讲故事讲迷糊了，我似乎还没有向冬孩子告别呢，那么晚的夜里，他一个人回家会不会有危险。然后，所有的念头都止住了，一个新的念头跑了进来。
冬孩子，他是谁，住哪儿，他父母是谁？
吃罢早饭，我就出门去打听，向周围的人描述了他的样子，可没有一个人知道。也许是新搬过来的？他的父母管教孩子的方式也太奇怪，允许一个小孩子冬天夜里随便的跑，不会在意他的安全吗？
你父母是谁，你从哪儿来，你家住哪儿，是刚搬到小镇上来的吗？当晚上又见到冬孩子时，我像连珠炮一样问了他这么多的问题。
这是……秘密。他又扬起了眉毛。
可我总要为你的安全着想吧。
安全？阿姨，你不会认为我不会照顾自己吧，我可是，冬孩子呀。“来来，大狮子，乖，让我用独家配置的杀虫剂来帮你洗头吧。”他模仿起了故事里的人物，惟妙惟肖的，把我也逗乐了。
每个小孩子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使大人也有。冬孩子说。
唉，真是，现在早熟的孩子真多。我都没撤了。
阿姨，多给我讲讲春天的故事，他也很想听。当他听到春天的故事时，忽然就变得很安静，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安静呢。
春天的故事，我满脑子浮现着各种印象，花，草，一望无际的蓝天，温和的太阳，清澈的小河，太多太多，像见到了久久思念的恋人，一时间无法用言语表达心情一样。
我跑到书架上去找书，翻来翻去，找到了一本书叫《三十九朵花的奇遇》，是我小时候最爱看的一本书，讲的是春天里的三十九朵小花各自发生的故事。一朵花一个故事，当春天来的时候，刚好能把39个故事讲完。对了，就这本书吧。
当我讲第一朵花的故事时，冬孩子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生怕漏掉了一个字。我知道，他回去后还要把故事讲给那个叫“他”的朋友听，我觉得这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你是说这朵花是生在地上的，他有根，而且散发着跟别的花不一样的香气。”
“是呀，每一朵花都有根，每一朵花的香气都不一样。”
“噢，我的那个世界，没有带着根的植物，而且它们只有一种味道。”
“哪种？”
“就是这样的味道。”他扬着那串冰葫芦。
空气中一阵冷冷的风。
阿姨，我是多么羡慕春天的花呀。他说。
我紧紧地捉住了冬孩子的手，像捉住了一片雪花，生怕它会化掉一样。
今天的故事很好，我会把故事讲给他听的。迷迷糊糊间，我听见冬孩子的话，然后额头上感觉像有一片雪花落过似的吻，接着是轻轻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身上已经盖了层厚厚的被子，感觉很暖和。
冬孩子呀，是不是我的一个梦境呢。我竟然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当我讲到《第十六朵花的故事》时，丈夫已经完成了工作从外地赶回来了。
是说每天晚上都能见到一个叫冬孩子的小孩，然后每天都能给他讲故事，然后就不知不觉地在睡椅上睡着了，竟然能睡到天亮。这样的日子有一个月了！丈夫听完我讲的话，大吃一惊。
是的。新新他爸。我们的孩子叫新新，我喜欢称丈夫叫新新他爸。
天，你是不是……
你是怀疑我见鬼了还是觉得我精神有问题，我开始觉得有脾气了，因为这段日子，所有听我说过冬孩子故事的人就是这两种态度。这让我觉得很厌烦。
“不，不，亲爱的……我只是很担心你。你也知道，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会支持你的。”
我心里涌上了那种久违的温馨的感觉。那个我觉得世界上离我最近的人果然是个不错的家伙。
“我们今天晚上一起等着冬孩子吧，要知道，我也是个不错的讲故事的专家呀。”
我笑了，对新新他爸，我丝毫不怀疑他讲故事的能力，我也是也是因为喜欢听他的故事，才不小心进了他的“圈套”。
于是在这个晚上，我们把壁炉里升了火，把椅子摆好，泡上一壶香喷喷的咖啡，安安静静地等着冬孩子的到来。
嘘，他来了。当时钟指向午夜十二点时，我听到了一阵悉悉的脚步声。
我去开门。丈夫马上从座位上起来，当他打开门时，却发现外面空地一人，雪地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脚印。
人呢？丈夫一脸迷糊。
被你吓跑了。我板着脸。
不会吧，我……丈夫手足无措起来。
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我拍拍爱人的肩膀。
真是个脆弱的孩子呀。望着冬孩子的脚印，我能想象他透过窗户看到房间里有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时，当时是多么的恐惧，我小时候也同样是个很怕生的人呢。是我，没有能考虑得那么多。
最终丈夫同意了让我一个人晚上等着冬孩子讲故事，我想先给冬孩子介绍过丈夫再让他们见面，这样大概就不会让冬孩子觉得恐慌了。
你的丈夫？冬孩子很吃惊。那阿姨就不是一个人了？
是呀。人的生活都是这样的，一个人觉得太孤单了，就会在人世间找到另外的一半。他们会成为最亲的人，他们会一起生活。这样人在世上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孤单，另外一半。冬孩子沉思起来。“噢，难怪他会每天让我给他讲故事，他一定是觉得孤单了。”
我不会去追问他是谁，因为那是冬孩子的秘密。
“那他会成为我的丈夫？”冬孩子突然说到。
哧……我差点把喝到嘴里的咖啡吐了出来。你们还是小孩子呀，而且你还是个小男孩。那个爱听你故事的人只是你最好的朋友。人大了才会去寻找另外一半，那时他找到了另外一半会称她叫妻子。
噢……他恍然大悟。
“我丈夫很想见你，他也很会讲故事，你们说不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我趁机提出了这个要求。
“不，不要了……。”他赶紧拒绝了，“我……我不想认识太多的朋友……”
“可是……”我想说些什么，然后我看到冬孩子的眼睛，竟然闪烁着一种我从末见过的悲哀的光芒，让人心里觉得疼痛。我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沉默了一阵，冬孩子说，“阿姨，能不能跟你的那个他说，把这些天的晚上的这个时间，借给我，我只想听阿姨的故事。”
作者: caoxin1982    时间: 08-7-24 03:11
听着那脆弱的小小的声音，我已经没有任何拒绝他的理由了。
丈夫意外地开明，同意了这个近似无理的要求。
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秘密，大人也是。冬孩子说过这样的话。
而那个能让你拥有秘密的人，也就是你最亲的人。
阿姨，花都是在春天里出生的吗？当开始讲《第三十朵花的故事》时，冬孩子问。
也不全是，大部分是。
噢，那到冬天那些花怎么办呢，它们很脆弱，不像冰葫芦这么坚硬。
是的，冬天，所有的花都会谢了。
谢？冬孩子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
就是花都枯萎了，死掉了。
枯萎，死掉？是因为冬天……冬孩子一下子变得很黯然，冬天真是坏……。我看见冬孩子的眼里，又闪烁着那种悲哀的光芒。
不是的，不是的。我赶紧说。冬天，是让花儿重生了呀。
重生？
是的，就像人需要休息一样，花儿经过了一年漫长的岁月，在冬天里会沉睡，春天里才会生机勃勃地绽放。
噢，这样。那冬天也不算是个坏家伙。他擦掉眼泪，咯咯笑起来。
冬天，是个好家伙。我也笑起来。
那每朵花，是不是都有自己的朋友？当讲到《第三十五朵花》的故事时，冬孩子问，“如果他们有自己的朋友，他们在春天里重生时，会不会忘掉，就像，就像有些人一样。”
我终于明天冬孩子这几天听故事心事重重的原因了，这小家伙，原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虽然会忘掉，但他们会有新的朋友呀。花，永远都不会缺少朋友。我安慰着他。
“虽然花不会缺少朋友，但那些被花儿忘掉的人，不是觉得很悲伤。”冬孩子大声地说。
“被忘掉……很悲伤……”我一下子失去了语言。
“所以……所以……花最好不要有朋友。因为他会忘掉。”
不……那不是花的错……。我把冬孩子抱紧了，不知为什么，眼泪悄悄地落了下来。
怀抱里的冬孩子，是那样的冰冷呀。
讲完了《第三十六朵花的故事》时，我跟冬孩子都沉默了。不象期待的那样，春天还是没有到来，甚至一点要来的迹象都没有，外面的雪还是那样的厚，每天的北风还是呼呼的吹。让人感觉到春天还是遥远得很。
春天……春天会来吗？冬孩子掰着他的手，问道。
会来的，肯定会来的，只是有的时候来得早，有的时候来得晚。我喝了一小口咖啡。
我从来都不怀疑春天的到来，就像我一直都相信着我的丈夫一样。有着相信的力量，即使这样漫长寒冷的冬天，也会度过。
我也相信春天会来的。冬孩子翘起了头。阿姨，等到春天来了，我会送一朵真正的花给你。
嗯。我看着屋子里挂着的用冰雕成的小花，冬孩子就像一个艺术家，用冰几乎能做任何他能想到的东西，而且做得漂亮极了。
这年的冬天真的很长，以前到了这个时候，春天早来了，花都爬满了整个公园了。春天，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忽然感到疑惑，即使只有一瞬间，但还是被冬孩子发现了。
“阿姨，春天真的会来吗？”冬孩子不止一遍地问我。
“会来的，会来的。”我说。
“嗯。”他沉默了，继续掰着他的手。
之后的这阵子，我没有再讲故事，因为冬孩子似乎也没有听故事的兴趣了，更多的时候，他喜欢沉默地坐在壁炉边上，用小刀雕刻着冰花，或者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飘飘的大雪，或者是问我。
“阿姨，春天真的会来吗？”
“会来的，会来的。”我每次都是这样的回答，就连我自己，似乎也渐渐失去了等待的耐心了。
漫长的冬天让所有的人都变得焦燥，厚厚的雪铺满了整个世界，外面的人几乎都迈不开步子，学校迟迟不能开课，听说大雪把通讯线都压断了，因此电话打不了，电视也看不了。市场上的蔬菜越来越贵，还听说老家受了严重的雪灾，不知道父母们现在怎么样了，因为交通瘫痪了，所以不能赶到家里边去，只能这样一天天等着雪化的日子。
“阿姨，春天真的会来吗？”冬孩子又问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了，因为我也不知道春天会不会来了，就目前的情况看，我没有太多的信心。我心里更忧愁的是，明天该怎么办，菜都涨那么贵了，学校不复课就没有工资拿，怎么做一家人做饭？父母身体还好吗？电话为什么怎么也打不通呢……
而这个冬孩子，似乎并不知道这些，我想起了他那神秘的身世，他的来历，就像会不会到来的春天一样没有答案。
阿姨？春天……当冬孩子再问的时候，我的烦躁终于暴发了。
“不要再问了，谁知道春天会不会来，这该死的冬天怎么还不过去，冬天不走春天怎么会来呢。”我大声咒骂着。
发泻完心中的郁闷，一阵短暂的畅快过后，后悔一下子涌了进来，我居然，居然冲着一个小孩发火，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该死的……冬天。冬孩子噙着眼泪，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不……不……冬孩子。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激动说错了话。”我赶紧抓住冬孩子的手道歉，希望他原谅我。
“我明白了。对不起，阿姨。”他猛地挣开我的手，推开门，冲了出去。
这么大的雪，这么黑的夜，一个受气的孩子的雪地里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我赶紧叫上了丈夫，我们沿着脚印追赶着冬孩子。
渐渐地，飘落的雪花把地上的脚印掩盖住了。已经完全找不到冬孩子的踪迹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大声哭起来，我不该把自己的脾气洒在一个小孩身上。
没事的，没事的。冬孩子一定是在雪地里长大的，这样的雪夜里，他也能安全地找到自己的家，丈夫安慰我说。说不定，明天晚上，他又会来找你了。
嗯。我擦着眼泪，铺在丈夫的肩膀上。
多抱我一会。我任性地说。
丈夫的怀抱是温暖的，我想起抱着冬孩子的那种冰冷。他是多么渴望有人能给他点温暖呀。而我却冲他发起了脾气，我真是做了件不可原谅的大蠢事。
“他还在生我的气吧。”第二天的夜里，冬孩子没有来，我生了暖和的壁炉，拿着故事书，泡上了香浓浓的咖啡，即使很大声地读，但冬孩子仍然没有来。
第三天，第四天，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冬孩子都没有来。
冬孩子是不是再也不会来了，我怅然若失地想。倘若我不是那天的失态，现在他应该还是坐在这儿听我讲故事呢。
我感觉到心里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有种想哭的冲动，每次这个时候，丈夫都会来安慰我。那个最亲的人，他不仅会替你保守秘密，也会在你最孤单的时候守候在你的身边。
雪渐渐地化开了，交通也好了，通信也好了，菜也不贵了，父母从老家传来了消息，他们那边一切都好。
一切恢复了正常，只有冬孩子再也没有来过。我的心里也总有残缺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完整。
当春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花儿重新开放的时候，我没有了像往常的兴奋，我只是在想，如果冬孩子能看到这一切，他会是多么高兴呀。
或许在那个时候，他就会原谅我了，原谅我这个对他无端责骂的大人。
我苦笑了，这大概是我做过的最为后悔的事情。而却没有机会去弥补了。
一个美好的春天的早晨，我像往常一样早起给孩子跟孩子他爸做早饭，然后感觉到门外悉悉的动静，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是他，是冬孩子。
冬孩子，我兴奋地叫了起来，推开门赶紧跑了出去。
门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我听错了，或者冬孩子想捉弄我，躲在房子的某处跟我捉迷藏，他可是个调皮的孩子。
我沿着屋子仔细地找着，最后我在后院发现冬孩子的帽子，是那顶可爱的像富士山一样的帽子。
我揭开帽子时，地上有一滩小小的雪花，雪花里有一颗小小的不知道名字的花，就跟冬孩子雕刻的那朵一模一样。
阿姨，春天来的时候，我一定会送朵真正的花你。我想起冬孩子说过的那句话。
我轻轻地笑了，那孩子，一定原谅我了。而心里的那个缺口，也终于因为冬孩子的原谅而完整起来。
我注视到了这堆小雪，他渐渐融化到了土地里了。
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眼眶里打转。奇怪，这个时候，我应该是幸福的呀。
即使花儿在冬天明知道它会忘掉他喜欢的人，它也会努力的开放，因为它喜欢的人，会因为看到它而觉得幸福。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旁。很感概地对我说。
雪花，也是一种花呀。
作者: caoxin1982    时间: 08-7-24 03:12
...可乐能把字节设大一些不?.. 要分两次发
作者: 云不会哭    时间: 08-7-24 20:12
怎么现在分两次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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