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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
这本是对昔日某些行当的讽刺语,可这对老实巴交的小张来说,这可是“崇拜”的佳句,人好像就是这么奇怪,越老实就越想学的坏一些,以掩饰个性的不足。虽然不可能做杀人越货的事,但市井地痞,龙头老大戴着墨镜的风采,尤其是行侠仗义,出手阔绰的气势,保准叫小张这样的人梦想联翩,跃跃欲试。
小张辞去令人羡慕的公职,首选“车”行,做了一名真正的车夫—出租车司机。从此起早贪黑,不辞辛劳地一头扎进这个对他而言充满无穷魔力的职业,他小心翼翼,倾心聆听并和“的哥”们打成一片,希求从这帮“车夫”身上获取真经。
“一名老外,昨天打我的车去购物,到商场门口,她刚下车,我就发现她把钱包落在前座上,我就迅速塞进怀里,正要起步开车,老外突然出现在车前,用结结巴巴的中文询问是否见到一个钱包,我玩命地摇头”。
“爬活”时,一名同行,吐沫星子乱溅地神聊着。
“后来呢?”小张急等下文。
“后来,当然我一走了之,没到家就给我儿子花一千多元买了一台游戏机,管它呢,反正是白来的”。这位“车夫”嬉笑漫谈,毫无一丁点儿的愧意。
小张默默地望着这位老兄眉飞色舞的表情,心头不由地一紧。
此时,从商场出来十来位操着粤语的南方人大包小包地准备去机场,分别打了三辆车,小张有幸是第三辆,这可是好活呀,他随着前两辆车,驶出了嘈杂,车道混行的地界。
快到中午了,正好把客人送到机场,再排队“爬活”,吃午饭,小睡,然后从机场拉一位远一点的活,哈,这一天就轻松过来了。
微风从车窗飘进,好不爽快,小张收住思绪,很自如地一只手扶方向盘,一只手攥着档把,紧紧跟着前面的车,前方就是高速,一上高速一刻钟就到机场,此刻,只见前方的两辆车好像压根就没想着上高速,径直冲过路口。
“怎么不上高速呀?”小张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们赶时间,可能前方堵车”后排的南方人搭着话。
“真会理解人”小张望着有些塞车的路面若有所思地应着。
车子很快绕上环城快速路。车在奔腾,计价器也在飞转,前面的车终于驶进机场第二条高速路。这不是舍近求远吗?小张暗想。
还好,班机没误,只是比以往的车费高出近五十元。南方人高兴地与这几位司机告别后匆匆走进候机楼。第一辆出租车司机扭头会意地一笑,第二辆出租车司机伸出大拇指,小张则有些木然。
这几天,小张一直想不明白,别人无论干什么事,都是潇洒自如,拿的起放的下。可是机场这趟活,真的很闹心,日子还长,这类事恐怕还会发生,难道就顺其自然?
夜色被五彩的斑斓点缀着,早已失去了宁静的本来面目。
小张在饭店门口等活,一边欣赏着夜色中的朦胧,一边茫然地注视着穿梭中的形形色色的人物。每当有独身的男人,特别是外国人步出酒店,马上就会有人跟过去,悄悄地说:“要小姐吗?”大多数人则摆摆手,不屑一顾。小张在车旁踱着步,扯动着筋骨,扫视着夜色中的生灵,不由地打了一个寒噤,自己与他们是不是真的很像,一个是拉活,一个是揽客。都处于底层,都是为了生计。每当一个个鄙视的眼神扫来,就像一个个照妖镜,好像自己真的被反射成面目可憎的怪物。
“别老把自己当人看,先瞧瞧你干的什么活”
一位资深的老“车夫”无不感慨地重复着这句话。小张盲目地双手拍打左右肩膀感到好像自己还是自己,可是潜意识里感到当了“车夫”就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了。
一开始,只想换一种活法,想真的变成一个如唐吉柯德式的人物,如今似乎就要成为现实了。唐吉柯德有马骑,小张我有车开,你能“行侠仗义”做人;我能“理直气壮”挣钱。
“师傅,走吗?”一位颇有些年纪的男人揽着一位娇艳的女孩问着。
“啊,啊,上车”小张好像还沉浸在思绪之中。
后视镜里男人和女孩做着不堪入目的举动,小张目视前方,手在微微颤动。
“你们去哪?”小张把车开出好远了,才想起问目的地。
“随便开吧,该下车了,我,我,我会告诉你的”老男人的声音似乎有些变调。
小张心中暗喜。又是一笔好买卖,尽量往远处开,最好去一个打不着车的地方,到时还得坐我的车回来,恨不得围着城边转到天亮,谁让你老男人有钱没处花呢!
“人呀,怎么就摆脱不了利益熏心的泥潭呢!”小张想着,打着哈欠,不由自主地向城外驶去。
夜色慢慢脱离了五彩光的点缀,显得更加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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