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东迪士尼乐园能快乐吗？

从去年开始向媒体吹风，到今年项目获得批准，上海浦东迪士尼项目经历了一年的时间，似乎已经扫清了一切政策障碍。虽然社会各界反对声音不小，但是，这个项目依然昂首挺胸地跨过了黄浦江，即将在浦东变成现实。一年前，关于这个项目的宣传评论说，“全国房价的风向标在上海，上海房价的风向标在浦东”。如今，浦东迪士尼项目被批准了，这个句式俨然变了味道：原来，浦东的房价将受迪士尼很大影响，原来，中国房价的风向标是靠米国迪士尼乐园制定的。

    赞成浦东迪士尼项目的人们，拿出一系列的数据，比方说迪士尼乐园建成后，每张门票200-300元人民币，每年游客3000万，由此可以带动多少就业和相关产业，拉动多少GDP，等等。很多年以前，我曾经接触过餐饮业。在餐饮业的可行性报告中，大致都有类似的数据：总投资多少，餐桌、座位多少，上座率多少，人均消费多少，每天翻台率多少，然后得出结论说，多久可以收回投资，从而“可行性”成立。事实上，这种可行性报告，很多都是纸上谈兵，人们不会按照可行性报告的预期到某家饭店吃饭。一家饭店投资失败，损失不算太大，浦东迪士尼项目也这样一厢情愿地计算投资回报，后果就等着瞧吧。

    近几年来，中国的学术界和现实操作层面，已经开始反思GDP挂帅的发展模式。然而，浦东迪士尼项目似乎没有受此反思的影响，依然沿着GDP挂帅的旧思路，就经济论经济地摆弄着经济数据，以证明其合理性。香港迪士尼的不尽如人意似乎没有引起重视，似乎长三角的中国人比珠三角的中国人更喜欢迪士尼文化。上海成为未来金融中心的蓝图还在描绘的时候，上海借助“米老鼠”反而抢先具有了成为米国文化中心的架势。

    拉动经济的模式并非毫无是处，但是，我们需要的是拉动真实的财富创造。迪士尼乐园所拉动的是旅游或娱乐。旅游景点、山水风光往往因为天生的地理因素，不能随意决定。而迪士尼乐园的方式，无疑是制造一个人造的旅游景点。此类人造景点近几十年来，在中国各地很多，失败的也很多。浦东迪士尼决定吸取教训，搞一个最大的，在名头上就让无数中国人内疚——没去过最大的人造景点，愧为中国人啊！这种以最大的名声，带着胁迫性质地想当然，后果很可能适得其反。中国人有一句话，“不到长城非好汉”，那是指长城。难道浦东迪士尼要把这句话改头换面，“不到迪士尼非中国人”？按照每年3000万游客的预计，20年就是6亿中国游客，浦东迪士尼的如意算盘几乎就建立在每个中国人一生中必到迪士尼玩一次的基础上。100多年前，一个欧洲人曾经做过这样的如意梦：如果中国人都放弃筷子、改用刀叉吃饭，光卖刀叉就能赚多少钱啊！然而，中国人就是不愿放弃筷子。未来我们也许会看到，中国人对于迪士尼的热情，绝没有预期者想象得那么高。而且，随着米国不可避免的衰落，这种热情只会越来越低。

    退一步说，就算迪士尼项目具有一定的吸纳财富、聚集财富的效果，为什么一定要放在上海？就全中国来说，上海已经有很多优势，如果迪士尼项目单纯从GDP上说也有作用，为何不能放在相对落后的地区？为何不能用人造景点的方式，给经济相对落后地区很多缺乏生计的人们，建造一个长期的饭碗？反而要在已经很富裕的上海，让它具有更大的吸金能力？只让富者更富，不让穷者富起来？即使从投资的角度，在经济相对落后地区的投资成本也会低得多。浦东迪士尼显然不是以吸引外国人为目标，而是瞄准了中国人的口袋，那么，这个迪士尼项目放在中西部地区，是否对吸引中国人更有利？是否对全国平衡发展更有利？对于香港迪士尼的负面影响是否也会少一点？

    浦东迪士尼项目，据说米国不用掏一分钱，只用他们的文化品牌，就获得了40%以上的股权。我不知道这一项目占用的土地是否算入投资，如果是，那就等于说，米国人不用花钱，仅凭他们的米老鼠，就占据了中国的一块土地。即便不是，中国人真金白银地掏钱，米国人靠着米老鼠就占有近一半的股份，米国文化真的这么值钱？米老鼠文化真的这么值钱？在什么状况下米老鼠以及米国文化会这么值钱？那就是对米国以及米老鼠抱有难以改变的崇拜之情的时候。这种崇拜也会导致判断失误，以为别人也像他一样崇拜，以为别人也会认为米国的米老鼠文化真的很值钱，真的很愿意为此花钱。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因崇拜而生的误判，将会越来越清晰摆在决策者面前。
    浦东迪士尼项目是长期崇米的结果，从经济模式、房地产模式、文化模式上长期崇米的结果。从另一个方面看，这个项目遭到的反对也不小，其并不光明的前景，其可以预判的暗淡前景，将会给崇米情结当头浇一盆最大的冷水，未必是一件坏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个项目的建设周期是5年，等它建成后，再运行5年，也就是说，再过10年，我们再来用事实验证这个结论。

作者：刘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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