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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府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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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1#
1992年深秋。



濛濛的雨夜,我独自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东郊的翠凤山上,走进邬府别墅。邬彩霞接过我的雨伞,满面春风地牵我到壁炉前坐下。三层小楼,颇有西洋的韵味。二十二年来,我每年都要来这楼房拜访一次。别墅里,从来只有她一人。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道:“霞姐,你看,我开始有白发了,你还是这么年轻。”



邬彩霞以迷人的微笑回答了我。她依然是美艳绝代、光彩照人。



邬彩霞轻轻地说:“等你拿到博士学位,我一定嫁给你。行不?”说着,她捧起我的脸,深情地吻了我三下。下一步,我知道我该做什么——走进大书房,聚精会神地默读着艰深的书。



天亮了,我深情地吻她的手,依依不舍地离开邬府别墅。



整个上午,我处于亢奋之中,一气儿讲了四节课。学生们长时间的掌声,使我意识到该下课了。我挥了挥手,几十名大一的学生已经习惯了我的下课方式,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教室。



最后有一位女生没走,她站到我的面前,眼光里好像有股辣味。“言多必失”,我不知在接近四个小时的讲课中,有哪一句得罪了眼前的这位小姐,于是惶恐地问道:“我有讲错的地方吗?”



女学生问道:“老师,您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讲课向来是天马行空。一味地讲下去,从未牢记学生的名字。记不住名字又说明了什么呢?于是我又惶恐地说:“对不起。我暂时没能记住,对不起……”



我喃喃地说着。



这女生抿嘴笑了一会儿.说:“老师,我名叫杨敬林。您猜,我的爸爸妈妈是谁?”



杨敬林?莫非她的爸爸是当年电工班的那位美男子?莫非她的妈妈是当年为我洗工作服的小林?我仔细端详着她:向上扬起的眉梢,多么像杨!薄薄的嘴唇,多么像林! 杨敬林略带愠色地问道:“老师,您当年为什么不理睬我妈?”



我竟然双颊发热了,喉咙哽咽了。



杨敬林说:“老师,有个大四女生,是我的街坊,她写了三封信给您。您收到没有?”



我说:“收到了。我不可能答应她。她不可能理解我。”



杨敬林说:“昨天晚上,她带我跟踪了您。”



我惊诧地道:“你们跟踪了?”



杨敬林说:“是的,我们看到您在翠凤山上的草坪上转来转去,像‘鬼打墙’似的。”



我说:“不!那不是草坪,那是一座别墅。”



杨敬林说:“别墅?绝对不可能。草坪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我说:“我走进了别墅,大门关上了,当然你们什么也看不到。”



杨敬林说:“老师,她托我转告您,她有绝对的把握留城工作,请您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我说:“有个女人,一个比我大五岁的女人,一个早就是知识分子的女性,她等了我二十二年。她每年都鼓励我上进,从鼓励我复习初中的课本开始,她鼓励我攻读高中的课本,鼓励我报考大学,鼓励我考硕士。现在,她又鼓励我考博士。没有她的鼓励,我哪有今天?我怎么能辜负她呢?”



杨敬林说:“您说的是邬阿姨吧?她早就成家了。她和尤伯伯早就定居美国。去年,她们全家回国旅游,还特地到我家来过呢。”



我说:“不,不可能。她一直在这城里工作,她一直住在邬府别墅里,她一直过的是单身生活,她一直在等着我。”



杨敬林问道:“老师,您到过她工作单位没有呢?”



我说:“没有,她要求我每年只见一次面,要求我到邬府别墅里见面,要求我只能夜晚去。二十二年来,我和她都是这样相会的。每一次,我都是突然去的,没有事先打招呼。”



杨敬林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二十二年前,邬阿姨怎么可能拥有别墅呢?”



我说:“她的祖父当过督军,看中翠凤山的风水。建了这栋别墅。后来,她的祖父成了民主人士,别墅就留下来了。她的祖父去世后,她的父母被她的大伯父接到新加坡去了。”



杨敬林说:“您说得这么滴水不漏,我倒有些糊涂了。”



我笑道:“人嘛,应该难得糊涂。”






1993年底。



寒冷的风,爽意的月光。我哼着小夜曲,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东郊的翠凤山,走进了这独立的别墅。我已经是博士生了。在我这个年龄档次里,我再一次成为“幸运儿”。我以前饱尝过不能读书的痛苦,郁积过想读书的渴望;后来,我多次品味、抒发读书的痛快;如今,我自由自在地漫步在书林的最高殿堂之中。



人生得意,有过于此么?



邬彩霞紧紧握住我的手,我记起了杨敬林的疑惑,暗暗地体验邬彩霞的右手和左手。体验她的手掌、手背和每个指头。啊,是这样的温暖、柔和!



哦,霞姐是人世间的一员,既不是神仙也不是鬼怪,我为什么要胡思乱想呢?好笑,好笑!



我说:“小林的女儿长大了。”



邬彩霞说:“是啊,我去年见过她。标致得很呢。”



我急切地问道:“你真的去年到她家了?带着丈夫和孩子?”



邬彩霞平静地微笑道:“急什么呀?我一个人去的。我心中只有你。我的未婚夫就是你!你想想,不领结婚证,我们怎么会有孩子呢?我的童子哥哟!”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突然想起一些妇女杂志上的忠告——女人结婚不能太晚,提议道:“霞姐,我们赶紧去领结婚证吧。”



邬彩霞用指头点了我一下,说:“着什么急呀。等你当上了博士后,我一定带你去领结婚证。我要将整个别墅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开一个盛大的婚礼晚会。我要将新房布置得温馨和谐,保证为你生个大胖小子。”



我小心翼翼地说:“霞姐,我听说女人过了五十岁生小孩很困难、很危险。”



邬彩霞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就地转了一圈,扶着我的肩膀问道:“你看,我像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妇吗?”



我傻乎乎地认真地看了一番,感叹道:“你还是这么年轻,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是这个样,你永远只有二十五岁。”



邬彩霞自豪道:“那当然嘛。我天天坚持练气功,已经成了半仙之体。将来我结的果,难道会比别人差么?将来我生小孩,难道会不顺利么?”



我顿时也有些自豪了。



邬彩霞将我拉到长沙发上。



于是,我和她紧紧地搂抱着,吻唇,吻脸,吻额头,吻颈,吻手,互相吻了个够。我再也忍不住了,解开了她领口上的扣,没料到她推开了我的手。



我知趣地退了几步,仍旧走向那大书房。






1996年11月初。



我被母校录取为博士后。



杨敬林站在母校的大门口迎接我。她已经留校当老师。



母校优待我,为我安排了三室二厅的房。许多人把我迎到了房里。



人们都知道杨敬林是我的同事的女儿,是我的学生,纷纷道别,留下了杨敬林。



杨敬林说:“叔叔,请您不要再想邬阿姨。国庆节那天,妈妈和她通了电话,她确实在美国。我和邬阿姨也讲了话。她说什么邬府别墅,完全是子虚乌有。邬阿姨还说,当初只是劝您多读书;和您交往只有三个多月,她就调到千里之外去工作。没料到您苦苦等她二十多年,四十五岁了还未成家。要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劝您读书。”



我生气道:“你瞎说!”



杨敬林说: “我有邬阿姨的电话号码。您可以打电话证实一下。”



我想了想,说:“算了。我不中你们的圈套。要想证实,今天晚上我带你到邬府别墅去一趟。怎么样?”



杨敬林拍手道:“好极了!”






朗朗的月光,照在欢快的路上。我和杨敬林骑着自行车,很快来到了翠凤。我指着前有栅门后有花园的别墅,说:“小杨,这就是邬府别墅。”



杨敬林仔细地瞧,又揉了揉眼睛,再瞧。她认真地说:“老师,我只看到了草坪。草坪上没有任何房子。” 。



我拉起杨敬林的手,说:“你走过去摸一摸,就会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一座别墅的存在。”



杨敬林突然嚷道:“哎呀,我头晕得好厉害呀。”说着,躺倒在地上,很快地沉沉入睡了。



铁栅门开了。邬彩霞走过来,关切地问道:“小杨怎么了?快抱她进屋。”



我弯腰抱杨敬林。像生了根一样,根本就抱不动。邬彩霞赶忙进屋拿来一床毛毯,盖在杨敬林身上。



邬彩霞拉我走进别墅,上了楼顶。在平台上。我们可以低头看到躺在栅门外酣睡的杨敬林,可以抬头看到当空的皓月。



我说: “霞姐,我已当上了博士后了。咱们明天领结婚证吧。”



邬彩霞笑眯眯地轻声问道:“你难道不想一鼓作气地当上正教授吗?”



我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婚事要一拖再拖?”



邬彩霞说:“别人的追求是有止境的,你的追求是无止境的。我在你心目中,只不过是一个象征而已。你说对吗?”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邬彩霞说:“我想永远保持高不可攀的形象。你同意吗?”



我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邬彩霞说:“关于婚姻方面,我从来没有向你许下什么诺言,你说是吗?”



我脑袋顿时膨胀了,大声道:“不!这不是你说的话!”



邬彩霞说:“二十六年来,总是你见到了我;我却没见到你。你赞成这种说法吗?”



我说:“霞姐,你不能越说越离谱!”



邬彩霞向楼下指去,说:“你看,有人跑到小杨身边来了!”



我低头看时,邬彩霞猛的一掌将我打下去。我头朝地、脚朝天,好在心里还明白,高喊道:“救命啊!”






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本校医院的病床上。



床边围满了同事、同学和学生。



我紧张地摸摸自己的头,头是好好的;我伸伸两腿,腿也是好好的。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的额头是滚烫的。
沙发 2#
蝎子精算师 发表于 12-10-16 10:52:30 | 只看该作者
厉害!强~~~~没的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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