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童话——重读《舒克和贝塔历险记》

作者：mado1983（豆瓣）

　　咱们80年代出生的孩子是看着《童话大王》长大的，这句话一点不假。我在整个中学时代都担任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宣传委员，后来我才发觉这是个最吃力不讨好的职位，天天在老师眼前晃的都是学习委员班长课代表什么的，只有在黑板报评比的时候大家才会想起你；但这个头衔有一样好处，他掌握着整个班级的信箱钥匙，换句话说，同学们订阅的报刊杂志要首先经过宣传委员之手。想当年，我不知多少次利用职务之便扣住《童话大王》不放先睹为快，疯狂迷恋的后果是不分昼夜地对每个未完结的故事心悬不已，什么罐头小人啦，309暗室啦，红沙发音乐城啦，皮皮鲁和鲁西西啦，当然还有最经典的舒克与贝塔历险记，恨不得《童话大王》从月刊变日刊。
　　
　　然而十几年后当我终于有机会把《舒克与贝塔历险记》从头到尾看全了，却再也找不回最初的感动。后期的郑渊洁已不是写童话的郑渊洁，他像个满口佛经的酒肉和尚，大把大把的倾倒似是而非的道理，浑不管读者的年龄和理解力，字里行间充斥的那种自认为超凡脱俗的自恋，已经小小地超出我可以承受的范围了。
　　
　　前100集是所有小朋友和大朋友都可以看的，情节有趣，句子简短有力、浅显易懂，表达了对友谊、亲情、正义等等最基本的认识，虽然稍嫌幼稚，但不乏天真可爱，偶尔的一两句点睛之笔，甚至让已成年的我都佩服不已，认为那是真正有智慧的人说出来的话。可是从第101集起，自舒克与贝塔从外星返回再见到已年届四十的皮皮鲁后，整个小说的风格就完全变了，好像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不仅是地球还有郑渊洁，童话迅速转变成寓言然后变成成人小说，作者开始探讨穷国的女人为什么都嫁到富国去的问题，贪污腐败的问题，弄虚作假的问题，甚至说到了一夜情和未婚生子。。。好吧，我可能真是有点大惊小怪了，听说现在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互叫老公老婆，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懂的呢；但是将来若我有了孩子，绝不会把100集之后当童话给我的小孩看，起码得等到他15岁。郑渊洁自己都说“事物有自己的规律，早不得也晚不得。早期智力开发其实是扼杀人才，毁就毁在一个‘早’上。”既然定位是童话，那么写这些内容就有些过分了。
　　
　　郑渊洁本人大概很讨厌应试教育，所以他把老师的嘴脸刻画得极为丑陋，甚至用变小来惩罚他们，他认为如果全学有用的东西，一个人只上四年学就足够了，在他的笔下，好好上学的孩子长大了都没多大出息，不爱学习的皮皮鲁和皮皮鲁的儿子成年后全是天才——比爱因斯坦还厉害100倍的那种，不由的让我猜想，该不会郑渊洁从小也是个调皮孩子吧。那时候正在学校里苦苦挣扎对功课和考试头痛不已的我们都被这种别具一格的颠覆精神深深吸引了，衷心希望某天奇迹出现全国停课或者只取消考试也行；但许多年后的今天，我们走上社会面临更大的压力和挑战，却不约而同怀念起在学校的日子，那样的宁静安逸，只要专心读书，无需为衣食住行而担忧。郑渊洁不仅堆砌了一座没有根基的空中楼阁，更糟糕的是，他会误导孩子，尤其是对那些正对人生处于一知半解阶段的半大孩子。这可跟那些结尾是王子与公主最终过上幸福生活的粉红童话不同，通篇振振有辞的自大和逆反将让本来就自负的年轻一代更加狂妄。许多话是对的，但不到时候说；许多话是对的，但不能由旁人说；许多话是对的，但不可以在童话里说。
　　
　　1～8岁，读童话的年纪，女孩子看看格林童话吧，男孩子可以看安徒生；8～12岁，我会给孩子看劳拉·英格尔斯的《草原上的小木屋》系列，《纳尼亚传奇》和《哈利·波特》也不错；12～16岁，开始读名著吧，不过尽量不要大部头，否则很容易磨掉孩子不多的耐心；18岁以后我就管不着了，那时候孩子已经定型，如果有需求他会自己找书来看。我不认为有什么书可以跨越所有年龄段，那样的书肯定不伦不类。
　　
　　我爸看过郑渊洁的Blog，他说老郑怎么越写越皮了，后来的Blog内容全是去哪里吃饭或者和某某某会面，俗气到不行。看来我对《舒克与贝塔历险记》后半部感到不舒服也不是无缘无故的，作者的心情变了文字自然也就变了，肯定影响读者的感受。郑渊洁一心想脱俗，冷眼看世界，结果自己却跳不出名利的圈子，所以我说他是假和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