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多玛的苹果——Macross Zero观后感念

所多玛的苹果——Macross Zero观后感念 本文发表于ACT71期，署名Neun Federn 　“当时，神将硫磺与火从天上降与所多玛和蛾摩拉，把那些城和全平原，并城里所有的居民，连地上生长的，都毁灭了。” 　　　　　　　　　　　　——《创世纪》，19:24-25 　1 　　时间过得真快，2004年转眼就走到了岁末。11月，正是古城从秋入冬的时节，天上铅灰色的阴云一天天增多，每天走在路上，抬头看到的照例总是梧桐树的枯叶片片飘落，在稀疏的枝桠间也越来越多地透出了挟着寒冷气息的风。当风吹起来的时候，在我心中的一个部分里，不由得开始萌生了期待，还有些须忐忑不安的幻想。 　　在东边那个时差比中国多一小时的岛国上，多数注定了只做13话便永远完结的TV新番动画从10月就开始一股脑地集中推出，赶着年终的临近，一个个美丽的肥皂泡在空中漂浮，与预定在年末结尾的长篇和OVA一起等待第一片雪花飘落，然后就在雪中一同迎来终结的时刻，绽放出最后的声响——或许还有光芒。对大部分作品的完结，我并没有兴趣，但作为一个古老的经典动画系列的爱好者，我至少也会对那部叫《Macross Zero》的OVA抱着一份期待；当作品完结的时候，这份期待的重担无疑将会解除，然而从另一面来说，正因这部动画的名声带来了极高的期望值，所以，观众也难免会因为剧目本身的遗憾，而在落幕时发现心里凭空多了一份不能弥补的空茫。 　　旧约圣经中的所多玛和蛾摩拉，因其无可救药的骄奢淫欲而被神的天火毁灭的城市；据载，所多玛的平原上本来盛产甜美的苹果，但自从毁灭的烈焰降下之后，每一年每一年，苹果树的花朵还照样含苞，果实也还照样成长；但如果有人想摘它来吃，苹果就会在接触到手的那一刻消散，化成苦涩的灰烬和黑色尘埃。 　2 　　“就像那个苹果一样。” 　　友人Ego这么说。他刚和我一起把《Macross Zero》的最后一集看完；当片尾曲终于响起的时候，我们同时看向对方的脸，发现自己的表情正如倒影般映在那张脸上：微微地、无可奈何的苦笑，从苦笑里显出难以言表的虚无。 　　公元1999年，那艘后来变成神话的巨大战舰从太空降下，把高度发达的科技、无限开拓的可能性和对未来的向往带给人类；公元1999年。林明美还在呀呀学语，一条辉也只是个刚开始懂事的小孩。说是前传也好，说是新的开始也好，和以往这二十年间所有的Macross系列全都不同，这部新世纪OVA所凝视的方向不是未来而是过去——其实在整部动画里，以前的Macross系列的故事只是作为一个背景、一条和系列作品联系的细线。 　　Macross坠落后最初几年，世界一片混乱。第一话的空战，甚至连F-14和米格29都有出场；交战的统合军和反统合军双方正好代表了旧时代的两大阵营，而在象征旧时代的战机中突然混入了全新的可变战斗机型，工藤真就这么被反统合军的SV-51击坠在太平洋的一个岛屿（マヤン岛）上，稀里糊涂地跑到了土著部落里，碰到了这些与世相隔然而没有断绝文明的人；手里拿着雕刻得奇形怪状的木棍胡乱挥舞着，却只见被木棍尖端指向的那个少女顿时满面羞红。 　　很快，岛上的古文明遗物像蜂蜜吸引苍蝇一样进入两方的视线。航母舰队和潜艇舰队（又是“两大阵营”的象征）接踵而至，真也搭上VF-O，如同十几年后的一条辉一般在骷髅小队队长罗伊·福克的指挥下战斗（神谷明耶耶）；战况愈发激烈混乱，土著人已无能再保护自己的岛屿免遭焚烧，原始文明的遗物分别落到了两方手中。年轻的飞行员和美丽的巫女在战火中相互接近、理解，直到这个岛屿的纷争终结、废墟的砖石和着血泥搭起和平的根基。 　　现在，终于迎来了这个故事的结尾。依然是充满动感的音乐，阪野马戏也一如既往地壮观，鸟之人和“破灭之歌”更是华丽得几乎无以复加；——但是，为什么看完之后，心里竟会感到一丝丝的失望和空虚？ 　　Macross的美，在空战、音乐和恋爱之外，更重要的是那个宇宙开拓时代的意气风发，对未来的希望和昂扬的梦想；至今仍在人们心中铭记的，依然是Macross在宇宙中的遥远跋涉，是《可曾记得爱》最后决战时刻三方联合舰队的携手突击，是《Macross Plus》里那句“献给所有的拓荒者”，是林明美最后的告别演出，移民船载着梦幻航向遥远的宇宙。Macross毕竟是一艘宇宙战舰，它不属于地球，也自然不会被重力束缚。 　　然而在ZERO里，二十年的传统被一下子翻转过来，就算有了诸多逻辑上的联系，Zero本体和Macross原作的背离仍然显而易见；有意思的一个细节是，初代《Macross》中统合军的航空母舰以能知晓未来的“普罗米修斯”为名，而Zero里的统合军航母虽名为Asuka，但舰名的写法却不是“明日”，而是充满着遥远古风的“飞鸟”。 　3 　　如果纯粹就视觉效果来看，Zero绝对无可挑剔。3D效果做得令人叹为观止，不愧是20多分钟能花上半年去做的OVA动画；尤其是第五话的空战场面，真是漂亮之极，绝对能反映现今日本动画对动作场面处理的最高水平。——所以我和Ego怎么也想不通，以如此大的精力和金钱的投入，为何没有一个同样坚强的灵魂与之相配？既已有了出色的外在表象，只要哪怕把剧情环节稍微充实一下，Zero就将被称为足以和Plus并列的经典。 　　——不，还差一点。可以说，历代Macross最大的特点，正是Zero所没有的：Zero的歌曲和音乐，在动画中占的比重实在是不足道。就算我们不要求是如《可曾记得爱》或《VOICE》那般永远的天籁，也该象伊修塔尔和巴萨拉那样，起码能作到扣人心弦吧？Zero里，蓜島邦明的音乐给人的感觉太“玄奇”，除了最后配鸟之人战斗的圣歌之外，有些地方，音乐甚至还无法起到烘托气氛的作用，要想哪首曲目再像之前的系列作一样还能被广泛地接受和传唱，则就更不可能了。 　　Ego上网，把某处对Zero的讨论指给我看。对第五话的评价，最美好的一句话是“海和风的结合”，诚如斯言。但是，在刚看完第五话之后，所有人的心情都没有这么美好。第五话里混乱和匪夷所思的情节太多了，一部真实机器人动画的代表作里出现那样的情节，有些只能用“怪力乱神”来形容。无怪乎第五话甫一放出论坛上就众口一词地定了性：这是一神棍片。在《Macross Zero》之前，情节上一无是处而只靠华丽的画面获得暂时成功的作品还有很多，可情节能不知所以然到Zero这样的还真是少见；那些动画，现在也多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借用圣经里的一句话：依靠技术的，必毁于技术。”我对Ego说，“我一直坚持这个看法。任何作品如果没有好的剧情支撑，那它就只能是个壳子。” 　　“怎么河森正治这两年监督的东西都是这样呢？”Ego只是冷笑着。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地球少女阿周那》也是。他的水平无可置疑，可问题是……” 　　他把第五集调到接近结尾的地方，于是我们就看到了那无比动人的一幕：当整个尾部都被炸烂的VF-0被超凡脱俗的伟大力量牵引，从海中冲出，飞出大气层的时候，我不禁被感动得冷汗直流。 　　（哇，又升仙啦！——耶，我为什么要说“又”呢……） 　4 　　Ego提到了《地球少女阿周那》。 　　所有看过河森正治2001年监督的那部动画的人都能看出，Zero就是它的空战版。从扭曲得极端的自然主义到对文明的厌恶（从网上听闻河森正治在农村买了别墅……），还有莫名其妙的魔法仪式——也许詹姆斯·弗雷泽会喜欢这种东西？不过，那怪力乱神的情节就连他也不会认同。 　　看《地球少女阿周那》的时候，我就已经打心里对河森的这种做法厌恶到头了。作为监督，作品会体现个人的思想和风格是理所当然的，但河森正治是赤裸裸地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到动画里，然后灌输给观众看。往好里说，这是一种个人意识极端膨胀的产物；往坏里说，经他这个“地球教教主”（某评论语）手做的东西摆出的简直就是洗脑的架势。当然，《地球少女》的评价不高，河森自己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也就罢了；“可你要整就整你的地球少女去，别拿Macross下手啊——把这样一个经典的系列降到神棍片的水准，这不是糟践人吗？”Ego如是说。 　　在河森手上，Macross的背景完全被他当成了自己的舞台。监督完全出于个人的偏见和执念，在这部动画上投注了太重的负担，使它根本无法承受。——“卡顿”？自然和文明的关系？饶了我吧，这还是Macross吗？花这么多钱做这么华丽的神棍片，简直是浪费——其实浪费的还不光是投资商的钱：口渴的人看到一个新鲜的苹果，刚一伸手去摘，苹果就在手里化成飞灰，此时此刻，他心里会怎么想？诚然，Zero的动作场面很漂亮，光看空战也绝对值回这半个小时和买盘的票价；可是，除了空战效果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果然是鸟人啊—— 　　好象是和中国观众心有灵犀一样，Zero的最后一句话完美地概括了所有人看到这里时的感想。不得不承认，这真是有趣的巧合…… 　　“拜拜了，真，拜拜了，河森。你就好好做你的机设去吧，别再回来烦我们了，求您了，成吗？” 　　我低声说道。 　5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来自所多玛的苹果就放在光盘上，摆在你的、我的，和Ego的面前。果子水灵灵光鲜鲜地，映到光盘的盘面里，闪出美丽的五彩色泽。 　　“就放在这里吧。”Ego说，小心地端起光盘，把它放到床头书桌上。“当个摆设看着也好。” 　　………… 　　几天以后，我起床的时候，发现那个苹果已经皱缩、干瘪了。黑色的细粉把满是皱纹的果皮撑出一道道裂缝，粉末从裂缝里漏出来，流到光盘上，整个盘面变得黑蒙蒙一片。我不禁用手去碰了碰它；手指刚一接触到苹果，那个果实马上塌了下来，变成一个圆锥形的灰堆。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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