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一辈子作你的鱼
1)陪你唱歌
天气一点一点地凉下来了。
我越来越不想说话,心里面很干燥,有谁轻轻一拨,就起火了。
猫猫在我身边,不停地说着话,他指着前面一个美女的头:子弹来啦,爆头!他说:耗子,你知道吗,我爸答应我下个月就给我买电脑,嘻嘻,一天到晚上网的猫啊,天空那么辽阔。他说,耗子,你干吗一声不吭的?耗子?
他的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一惊讶:啊,怎么了?
跟神仙似的。他叹气。
我总是这样,在他兴致勃勃说话的时候走神,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因为,我总是在想着另外一个人,我想着瓶子。
瓶子沉默、骄傲,而且长得不好看,是他自己告诉我的,我没有见过他。他在网上,离我很远。
猫猫说,耗子,你看,我对你这么好,又理解你,心疼你,我又长得这么帅,你就高攀了我吧?他的长睫毛下的眼睛静静地闪着光,非常好看。
我说,不行不行。
不行。这是我在猫猫面前说的最多的两个字。他要拉着我的手走路,我说不行;他把手放在我肩上,我说不行;他说他喜欢我,我说不行。
真的不行。我在等。等瓶子来找我,然后就跟着他走。我不能喜欢别人,也不能让别人喜欢我。
校园里人来人往那么热闹,我的话越来越少。只有猫猫一直陪在身边。
可是我们不能相爱,或者说,是我不愿意去爱他。
很多次,猫猫低着头跟我说,耗子,我做人太失败了,我自卑得要死。
是吗?
搞不定你啊。他突然抬头看我,一脸坏笑。我赶紧避开。他的眼睛那么漂亮,漆黑明亮,里面的光有时候很潮湿,让人心里变得柔软起来。
我们在太阳底下走,四处乱走,拼命地走。
经常地,在我压抑难过的时候,就让猫猫陪我出来走,从学校转大大街上,走光了附近大大小小的街道。猫猫喜欢走路的时候唱歌,唱那首温柔的动人的歌:
在那个寒冷的季节里,
所有的人都逃避风霜,
只有你陪我唱歌。
2)没有开放的花儿
猫猫是我学长。我们认识很久以后,他才知道我是属鼠的,于是就不厌其烦地叫我耗子,还自封为猫。他说,耗子,为了抓住你,我就委屈一下叫猫好了。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猫。
我也不喜欢猫。我害怕。它的幽灵般的眼睛,尖利的爪子走起路来悄无声息,还有那哀鸣般的叫声,像走失了的幽怨的精灵。有一个假期,我在姑姑家留宿,夜里谁得正香,她家的小黑猫窜到被子上,抓得被面“咝咝”作响,我一甩手,它凄婉地一叫,一跃就不见了。
从此对猫的恐惧更深。
许多许多的时候,我会突然地感到悲伤和巨大的恐慌,像是跟着母亲在路上走着的孩子,走着走着,突然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找不到一个人救赎。拼命地压抑着不哭泣。
所以,猫猫每天都来找我。他说,在你难过的时候,如果连我都不在了,那可怎么办呢。
今天的天气不好,刮了好大的风,吹得整个世界都是一脸风尘的样子,还下了雨,异常激烈。
黄昏的时候,雨停了,猫猫来找我,像往常一样地说,出去晃晃?
我没说话。想起了瓶子。昨天上网的时候,他说,鱼,等我,过完这个夏天我就来找你了。我想象着他的样子,应该是高大清瘦的吧,穿洁白的衬衫,牛仔裤,有着邪气的笑容和清亮的眼神,头发不应该很长,声音很好听。
和猫猫是不同的。
耗子?拜托了,给点反应好不好?猫猫提高声音说,一天到晚云里雾里当我不存在,我可是帅哥哦,又不是没人要。
我拿眼瞪他,直看得他心虚,赶紧补一句:好了,俺不是大帅哥,长得一般般啦。我还是那副表情,他又心虚地加一句:就是长得不难看而已了。
我笑了。
猫猫满足地拍拍我的头,又很自恋地说,跟我在一起快乐吧?
切。
他举手投降:OK,知道了,还不至于痛苦对吧。
我们笑,没心没肺的样子。我用右手拉住他的衣角,摇摇晃晃,像是小时候跟妈妈串门,拽着她的衣角躲在她身后。猫猫也不介意有损他的光辉形象,任我把他的衣角长长地拉着,摇摆着。我从来不去拉他的手。猫猫的手指纤长柔软,跟我的手掌一般大小,像女子一样。我想,瓶子的手掌一定是宽阔温暖的吧。我等着那样的一双手伸到我面前,然后我就跟着他走。
真的。我觉得自己很爱瓶子,很爱很爱。他像是一尊神,高高在上的,目光像水时时弥漫在我身上,他是那么了解我,知道我想去哪里,珍惜我所有的梦想,帮我实现那些缤纷的小愿望。就像现在,我想让他牵起我的手,他也是知道的。
就是这样的。
我那么喜欢他。喜欢他叫我鱼,喜欢他说,鱼,你逃不掉的,我们是缘定三生呢。喜欢他
说我笨,喜欢他说,好好等我,让我来装你。
猫猫怎么会懂得我,他怎么能带我去远方呢。
夏季正盛放得奢靡,我们心中那些没有开放的花儿,正满含深情地,期待着开出甜蜜的花儿。
3)月光下的白衬衫
再上网的时候,瓶子说,鱼,我快来了。
我呵呵地笑。一旁在CS里激战的猫猫偏了一下头,说,你花痴啊?网上帅哥又不多。
我伸手护住屏幕,不让他看见我们的对话,对他喊:我好友要来看我了,嘿嘿,我最喜欢的那个人。
我笑,看猫猫不乐意地回到游戏里。
走出网吧,已是华灯初上,空气里到处都是浑浊的糜烂的气息。我的头有些晕,但是心情很好。想说很多的话。我一兴奋就忍不住想说话了。可是今天猫猫却沉着脸,没有唱歌,不发一言,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街上晃荡了很久,路边的扬花轻轻飘落,洁白的,像雪花一样落下来,有的掉在了我们的肩膀上。猫猫终于开口了,切,今天死了几十回,真背!过了一会,又问我:耗子,真有那么傻的人要见你啊?你又不是多好看。
那是那是,人家要坐十几个小时的车来呢,呵呵,我最喜欢他了。我知道自己不是大美女,但是他说不管我什么样他都要,他说我们是缘定三生呢,我也相信就是这样。
猫猫瞪着我,想要生气,又压下去了,幽幽地看着我,然后说,死耗子,祝贺你们见光死!走啦,请你吃饭,以后轮不到我请了再说。
我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看到他瘦瘦的单薄的影子在路灯下乍隐乍现,时而明亮时而阴暗。我紧紧地跟着他走,还是拉下了好大一段距离,心里暗骂他:走那么快,赶着去投胎,也不怕把我弄丢了,小心我躲起来让你再也找不到。
8月23日,星期三,我和猫猫又耗在网吧里。
瓶子的头像是灰的。他留言说,鱼,别在 网上等我了,我已经在路上了。等我,就来。
我忽然一阵紧张。心里不停地念道:瓶子就要来了啊瓶子就来了,我们就要见面了呢。
我们没有说见面的标志,没有问对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们那么相信。
猫猫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沉迷在他的游戏世界里不能自拔。
又是在晚上,我们慢慢地走回去。有风,一阵一阵地吹来,有点凉。我希望有个人在我身边,他高大温暖,他拥我入怀,沉默不语,他的目光像水一样在我身上弥漫。他爱着我,我也一样喜欢他。
那个人当然不是猫猫。是不是瓶子,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月光下,猫猫的白衬衫像批面旗,在那样纯洁的年代里高高飘扬。
耗子。他突然叫我。
嗯?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看了我的眼睛,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我看见他眼睛里有一层忧郁的雾气,还有着疼爱。
是的,现在是雨季了。我又感到难过,看天上月亮,你看,月亮那么圆,夏天都过去了,你还不知道吧。
以后不带你上网了,坏人多,把你拐了可麻烦了。猫猫伸手想摸摸我的头发,我躲开了。
你看你看,你离我越来越远了呢。他叹气。
我继续走,扬手去抓头顶上垂下来的柳条,漫不经心地说,猫猫,其实,有些事——你不知道? 我不是耗子的,我是鱼。所以你总是看到我不开心,我哭的时候你也看不见。鱼的泪在水里,你怎么能看得见呢。
然后就是长长的沉默。这样美好的月光,久违了的月光,也变得干涩凝重起来。
仿佛是过了很久,仿佛天上的月亮都忘记我们了,猫猫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傻耗子,猫可是最爱吃鱼的,你也忘了?嘿嘿,死人,害我好一阵悲伤呢。耗子,你是鱼又有什么关系,你的眼泪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可以感觉得到。我是用心的。
我大步地走,为什么又感到难过了呢。我以为我不喜欢猫猫就可以把他所有的感受都忽略掉,为什么又不由自主地难过呢?
我不说话了,大步地往回走。清风拍打着小腿。
猫猫也紧紧跟上来,没有踩到我的影子。清冷的月光下,他的白衬衫像一面旗,在我的青春岁月里久久飘荡。
4)戒指
瓶子来北京的第三天,我们见面了。
秋天,风已经很清凉了。瓶子等在那个路口,宽大的T恤裹着他高大清瘦的身体。他的皮肤很白,手指修长,但是整个手掌看起来很宽阔,不像猫猫那样秀气。我想,如果我的手放进去,一定能感觉到温暖吧。
我们默默地在路上走,像在QQ上说的那样,一句话不说地走。并肩,有时候他走得快了,我拼命地在后面赶。怕他把我丢了就不管了。不像是和猫猫一起走的时候,他走的快了,我就故意走得更慢,等他在前面等我,或者不情愿地走回来,让我扯着他的衣角摇晃着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腿都酸了,脚都麻掉了,可是瓶子还是沉默地走着,不发一言。
他还没有过来牵我的手,难道他不喜欢我吗他只是见我这一面以后再也不会来找我了吗。我赌着气,对自己说,亲爱的鱼,如果那个人今天不牵你的手,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中午吃了饭,然后看了一个半小时的电影,我们又开始上路走。也不知道去哪里,一味地乱晃,看见路就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的路,好像几辈子都走不完。
后来,太阳染上了缤纷的红色,终于要落下去了。
我累得不行,生一次气,又生一次气,两只手还是空空地兀自吊着。
就在我想说,算了,我要回去了的时候,瓶子忽然拉起我的左手,飞快地看了我一下说,那次你说你的左手比较好看的对吧?
我红了脸,轻轻地说,我忘了。
他的脸也微微红了。
我不自觉地挨着他的肩膀走,他高出我整整一个头,看一下都要抬头仰望。多好啊。我喜欢的瓶子,他终于红着脸把我的手紧紧握在了手心里,紧紧地,一会就出了汗。
我很累,可是还是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兴致勃勃地看周围的房子,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年轻的女孩子穿着漂亮的衣服走来走去,路边的小花也开得甜蜜无比的样子。
瓶子的手掌宽阔温暖,把我凉凉的手握在里面,拉着我乱走,看见路就高兴地走上去,好像整条大街都是我们家的一样。
晚上分别的时候,瓶子小心翼翼地问我,鱼,有没有见光死?
没,没有啊。
说实话,我承受得起。没关系。
我笑了,真的没。还想再说一句:要是后来你没有拉我的手,就死了。可是我没有说,我甚至连那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都没有说出来。
瓶子忽然伸出他的左手给我看:你看,我的左手也还好看,对吧?
我的心悬了起来,岂止是手指好看,无名指上的戒指也那么好看。
他问我:鱼,你还看到了什么?
戒指。
没有要问了的吗?
你说。
他奋力地用右手抠着那枚戒指,想把它取下来,怎么也弄不下来。我去帮他,发现他的手指已经被那枚过小的戒指印下了深深的压痕。瓶子边用劲把戒指弄过关节,一边说,你笨哪,没看见明显小了一号吗?老早就买给你的,好几个月了,怕丢了,就自己戴着。一定要把它取下来。
我看他发狠的样子,感动起来。
好了,给你。终于,他吐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很大的事,把戒指套在我的指上,给你了,有点大。他抓起我的手认真地看着:鱼,把它戴到明年好吗?再过一年,如果那时候你对我还有感情,就让我照顾你,好吗?以后有钱了给你买个好的。这个不是银的,但是不会变形,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你戴着有点大了,找个红绳把它挂在脖子上,免得让人误会。一定不要丢了。
我说,好。然后想哭了。
问他:时间会改变爱情吗?
会。可是瓶子里的时间是不会流动的,笨。他的眼睛里有温柔的闪光的东西让我迷恋。
他说:鱼,瓶子是没有封口的,把你放在里面,也给你自由,什么时候你想出去了就出去,只是别忘了回来就好。
我说,好。怕不够坚定,又说了一个好。
瓶子里的鱼。多好。
5)伸出你的流泪掌心
见了三次面后,瓶子说,这个周六就要回去了,快开学了,家里也催得紧。
这一次,我们又走了很多的路,十指相扣地走。一直到天上升起了星星。灰姑娘也要脱下水晶鞋回家了。
从KFC里出来,瓶子坚持要送我到楼下。天空中难得地挂着星星,破破碎碎地。我默默祈祷,就让天上的星星全部都落下来,让我许一个愿望,让瓶子就呆在我身边,不会离开。
在宿舍楼下,瓶子拉着我的手说,鱼,放心,我还会来找你的。
嗯。我抬头看他,他突然俯下身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蜻蜓点水般地。我愣愣地不知所措,他也红了脸说,鱼,你还欠我一样东西。呵,还是不敢亲你。一边说一边弯下身子飞快地亲了我的唇。
我心里不颤一颤的,像受了很大惊吓般地慌乱。
那是我们的初吻。
第一次,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他一边走一边回头说,我走了你上去吧。
我微笑看他,他大声地说,我真走了啊?
好!我也大声说,不要回头看了,我真上去了!
看到他高大的背影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我还是忍不住蹲在路边难过地哭了。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那个时候,我们还是现在的鱼和瓶子吗。
耗子。有人很突兀地叫我,是猫猫,他从对面的阴影里走到我面前,叫我,耗子。
我站起来,眼泪掉得更快了。怎么会这样呢,猫猫,他的声音那么难过,他什么都看到了。怎么会这样呢。
耗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在等你回来,你出去了一天。猫猫的声音很沉,像是压抑着哭声那样地沉。他指他刚出来的那一片阴影,你看,那儿有一堆烟头了,我等了三个多小时。
耗子,你不知道的,今天是中国的情人节,七夕呢。我想跟你在一起,但是你一天都不在。
我把衣角紧紧地绞在手里,哭得更厉害,不安地等他说出后面的话。
猫猫伸出右手,慢慢摊开掌心。他纤长柔? 傅恼菩睦锾勺一枚戒指,安安静静地,在路灯下闪着光,他好看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说:给你,耗子。
我不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给你。猫猫固执地摊开掌心,说,这是我送出的第一枚戒指,我不想把它扔到垃圾箱。
风起,吹乱了我的头发,我也懒得去理,脸上的泪水也挂满了,也懒得去擦,我希望自己是只丑小鸭,不好看,坏脾气,谁也不会爱上我。风乱吹,大声地呼啸着吹,把我的眼泪都吹到猫猫的掌心里了。他的手颤了一下,然后拿起那枚戒指塞到我手里,说,耗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要紧,不该难为你。这个指环你还是要收下,戴在右手无名指上,是代表友谊的。好不好?
我本来是在挣扎着甩掉他的手的,听到他后面的话就收下了,听他继续一脸认真地说,这个指环不是金也不是银,也不那么好看,但是我跑了很多地方才选中的,他们说,是一种特殊金属做的,不会变形。你知道。
我努力地笑,是。
猫猫也忧伤地笑,如释重负地说,你看,还好吧,刚好合适,这个指环也不赖嘛,把它戴到明天早上好不好?要不然,偶这辈子都娶不到好老婆。
你信这个?
不信不行啊,嘿嘿,我就觉得你才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婆。
我又沉默下来,忽然想起瓶子的戒指,也是特殊金属的,不变形,但是它那么幸运地早些套住了我。
好了。我要上去睡觉了。我擦了擦脏兮兮的脸。
别做噩梦啊。猫猫笑。
梦见你娶了全世界最坏的老婆,嘻,那个人绝对不是我。他并没有生气,依然是一脸明朗的笑容:耗子,有三个字我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你站一下听我说——
我回头看他,心跳了起来,然后就听见猫猫怪笑着大声说:早点睡!
我也屏住笑,很认真地笑,我也有三个字跟你说呢:爬回去!
好啊。他又抽起了烟,笑眯眯地。
怎么还不见行动?
嗯嗯,在爬。
我看见猫猫棱角分明的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英俊,像是电影镜头里的纯洁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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