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没错
begin at 2:35 9/30/2003
2003/9/30 5:05stop
“奉我主耶酥之旨,特来你们房间与你们见面。”身穿黑色西装的陌生的年轻的男人说。
“你是从疯人院跑出来的吧,完全性的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滚!”我说完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上。真是没想到堂堂一个澳门葡京大酒店还有这样的疯子,明天绝对到经理那投诉。我不放心,于是把门反锁上。那个疯子又说话了,声音很大,隔着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我明天还会来的,还是这个时间。”我不敢开门,万一他和我纠缠起来我该如何是好,还是由他去吧。
阿铁从浴室出来,头发上的水还没全干。这个大套间为客人准备的睡衣穿在他身上完全是浪费。阿铁这人其瘦无比,穿上比自己身板大几号的睡衣好不别扭。
“跟谁说话呢?”阿铁问我。
阿铁是我的领导,我必须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倘若有一天我开始对他不敬,那我一定是已经丢掉了现在这份好得不能再好的工作。我不知道他刚才洗澡的时候是否有听到我被疯子的骚扰,但我得回答他的问题。
“是服务员。”我发挥我杜撰的特长。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服务员?”阿铁的智商不比我低。
电,他是来通知我们的,”我继续谎言,“那个服务员说今天晚上两点到两点半会停半个小时的电,真是够周到的。”
“停电?”阿铁表示不解,“深更半夜停什么电。再说咱们都睡了停电也不用通知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仍然说谎,而且要把谎言打造得天衣无缝,任阿铁的智商再高也猜不透,“咱们现在澳门,又不是国内,澳门人办事周到,具体就是在这些方面的。”
“你不洗澡?”阿铁问我。
“怎么不洗澡,白天流了满身的冷汗,不洗澡怎么行。”我说。
“明天怎么个赌法?”阿铁说。
“白天输的还不够,明天还赌?”我表示出不理解。
“十万元算个屁朱局长上次来澳门输了六十万元,到现在快一年了,什么事都没有。我输他区区十万谁会放在心上。”
阿铁是我的领导,我必须服从他,无论现在他输多少都不关我的事,反正是公家的钱。赢了钱全是阿铁的,我还能分得个零头,输了当然全是他的责任,他是领导,不找他找谁,难道还找我不成。
“这样吧明天咱们先停停,反正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才回去。去妈祖庙逛逛,听人说妈祖很灵验的,不管许什么愿,只要香火钱给足了,就可以实现。还有去澳门的大街小巷转转,说不定咱们身上的霉运就会消散的。”我的野话也不知能不能引起阿铁的兴趣。我不想赌了,提心吊胆的,每一局他都要我出点子,好象我是他的附依似的。我也是人,凭什么他阿铁就高我一个等级,凭什么我要帮他赌钱。我赢了,无疑就是他赢了,而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什么都得不到,除了不到百分之一的打赏。每输一次,我都得忍受他的怒火,只是为了那一成不变的工资。
阿铁听了我的话,竟变得兴奋起来,说:“好,小钱,就听你一回。明天你早点起床,帮我去买个早餐。”
“明天的早餐是免费的,在二楼餐厅。”他完全是个无知到无以复加的人,刚进酒店时我明明看到了他听女服务员介绍的那个痴迷样,可现在他又成了对酒店一无所知的人。我现在不但是他的英文翻译,赌场狗头军师,竟还成了他的佣人,而且是全无尊重可言的佣人。
“那就早点睡吧。”阿铁说。
他看看表,说:“一点五十分了。你洗澡快点,还有十分钟就停电了。”阿铁完全信了我的话,如果不停电,他会把我怎么样,是无言的白眼还是严声的呵斥,管他呢。我洗我的澡,才不管他真停还是假停呢。
我脱完全身的衣服,听到了阿铁的如雷的鼾声。真的不敢相信象他这么瘦的人怎么会发出如此响亮的鼾声。如果不是亲耳所闻,打死我都不会相信。
这个澡我洗了三十分钟,没有停电。
阿铁对今天的水果拼盘很满意,我对早餐的食物也很满意。
经过赌厅的时候,我从阿铁的眼中看到了强烈的欲望之光。
他跟在我身后,控制住了自己。
打的的钱是阿铁出的。我和他来澳门这两天以来还没有自己买过单。
他在妈祖庙里捐出了五百块澳币,合成人民币也是五百多元。这个数目是我半个月的工资,真想做领导,做了领导就有了这种权力,而我这个小小的公务员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为了表示对妈祖的敬意,我捐出了五元的澳币。
今天终于没有在赌场的拥挤空间中虚度。
晚上睡得很早,八点钟的时候打开电视,看美国之音的电视节目,看得我热血沸腾。阿铁说美国之音的节目有毒,叫我不要看,我没听他的。他也没和我计较,拿着今天新买的色彩斑斓的内裤进了浴室。八点半,他出来,我进去。等我出来的时候就看不到他的人影了,一定是去赌博了。他没有叫我,因为白天在妈祖庙许过愿。
我兀自地上了床睡,电视没关,美国之音的节目主持人韦廉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着天南海北的新闻。听着听着,我就入了梦。
门铃声把我从发财的美梦拉回了现实,我穿着内裤匆匆去开门,“阿铁……”话说到一半,我就咽了回去。又是昨天的那个人,还是一身黑色的西服,还是那句话:“奉我主耶酥之旨,特来你们的房间与你们见面。”我还是毫不留情地关门,反锁。待我回头准备回房接着做梦时看到了他的脸,不同的是他的黑色西服变成了白色的羽毛制成的衣服。他的左右肩膀后各生出了一只翅膀。
“天使……天使……你是天使……使……是……天……你……”我除了语无伦次还是语无伦次。他伸出白皙的手,拍拍我的肩膀“说都不会话了吧,我的兄弟,昨天我来的时候是作好了一切准备的,你不要说,听我说,”他的翅膀轻轻地扇动了两下,接着又说,“我们原来是兄弟,都在上帝跟前伺候他老人家的。你负责放松他老人家的心情,我负责提醒他老人家不停工作。上次你讲的笑话说什么猪八戒屁股上的两滴泪的歇后语的对应句上帝为你的丑陋而羞耻得罪了他老人家,于是你就再次为人并且被一分为二,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你的同伴阿铁。今天他老人家患了个什么精神抑郁症,说是忙工作忙的,怎么也治不好,说只有你讲的笑话和故事才能医好。所以我就来请你们两个。”
“那又怎么样,就算我百分百地相信你,但阿铁能相信你吗?他的想法可老是一成不变的,你怎么去说服他。”
“这个好说,上帝叫我转告你们,你们明天赌博只能赌二十局,而且十九局输一局赢。不能多赌,多赌会下地狱。也不能不赌,不赌就不能重返天堂。”
“我没有钱,你叫我怎么赌?”
“能,绝对能,上帝也不是一定要你到在这个大赌场赌,你甚至可以去地摊赌。听上帝的,绝对没错。”
“听上帝的,绝对没错。”我麻木的大脑不知怎么就让嘴巴重复了这么一句。
直到天亮阿铁都没回来睡觉,他是真的赌上瘾了,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泥沼之中。我没有吃早餐,还想着凌晨时天使对我说的话。
出饭店时在门口见到了一个乞丐,我好象和他见过面,对,他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天使。他为什么要要饭,他不是天使吗?天使要饭,真是滑稽。我走到他的身边,丢了一个一元硬币到他的破碗里。蹲下身,对他说,天使,你开的玩笑也太滑稽了,我不得不相信你。
他和我相视一笑,说:
“你要赌吗?”
我蔑视地一笑,回道:
“当我不敢还是怎么地。赌什么我都答应你,但不能在这儿。”
他对我的蔑视置之不理,说:
“赌什么由你,在哪儿赌由我。”
“当我不敢还是怎的?”
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会连续输了十九次,我没了信心,彻底没了信心。乞丐炯炯有神的眼睛和我无神的目光相遇了,我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种东西,那是上帝对我的鼓励,是上帝的无言的话语。
我走进了赌场大厅,用我身上仅有的2000块澳币兑换了赌博用的筹码,买了一注一赔80的百家乐。
我看到了阿铁,他没有赌,只是在旁观百家乐。
他看到了我,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上帝对我们的照顾,他朝我走来了。
他借走了我所有的钱,或者说是暂时还只是筹码的16万澳币。他赌了十九局,输了十九局,他的自信一如我先前和乞丐赌完时,完全丧失。
他下了最后一注,八千块,我的半年的工资加上薪水,我的本钱,赢得的钱全让他下了一个必输无疑的注。
百家乐所有的赌徒都把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他们欢呼了。
这次也是一赔八十,八千变成了64万。我拿到了我应得的16万,走出了葡京。而阿铁,还在里面豪赌。
出门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问我要不要给派牌小姐和门童一些小费。我没给,结果竟在大街上被人用钝物敲了一下后脑勺,一下就没了知觉。
我坐在上帝专门为我准备的豪华而舒适的椅子上,给上帝讲完了这个故事,哪知上帝说了句,小钱啊,听我的,绝对没错;不听我的,错到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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