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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读到这篇童话，是在那本已经快要翻烂的《郑渊洁童话全集》第十卷上。放下书的一瞬间，我 忽然想到一首歌，许巍的《蓝莲花》。 传统的中国文化虽然不乏尊重、发扬人的天性的思想，应用到了“正统”却变成对人的压抑。士阶 层的地位每况愈下，直到被宦党凌驾；草民更是从来都没有地位，当牛做马都恐怕不够。面对现实 的残酷，当暴力反抗只能带来王朝更替和天下大乱，当明哲保身不但败坏风气且终不免难时，依旧 执着的人们只能选择逃避。“武陵中人”所找到的桃花源，其实不在陶渊明先生的笔下，而在每一 位渴望自由的人们心中。 五四运动腰斩了中国的文化，我们与过去仿佛只好藕断丝连，但文化土壤中代代遗传的集体无意识 却似乎没有变化。依然有了压抑人的本性与自由的政治运动，依然有了丑恶与混乱总爆发的十年文 革，依然是“御用文人”“无良学者”与“穷书生”……当下的年轻人嘴里最时髦的词汇也不外乎 “迷茫”、“郁闷”和“无聊”。既然社会的逆淘汰还在不断地进行，被淘汰出游戏的人也就只好 寻找着桃花源，寻找着回归桃花源的道路。于是有了许巍的《蓝莲花》，有了郑渊洁的《天上有一 朵云》，有了许许多多人和他们的心迹。 简洁的语言，一笔带过般的描写，发人深省的对话。童话在我眼里变得越来越不像童话，像散文或 诗歌，散发的不是童稚和天真的味道，而是经过岁月积淀酝酿出的、老酒般的香醇。和典型的郑渊 洁童话如《舒克贝塔历险记》相比，这篇童话不像是为了让读者看懂而“编”出的故事，倒像是作 者真实表达内心想法的率意之作。 小羊羔在作品中无疑是美丽与纯洁的象征，或许代表着人类诞生之初的神圣、美好和庄严，可以是 具象化的某种事物甚至精神，也可以是人；牧羊人则是在尘世中厌烦而逃离的隐士形象，在这里我 以为无疑是作者的自画，寻求着回到桃花源的道路。牧羊人与小羊羔之间，可能是爱情，可能是依 恋，可能只是向往与追求，而实质无非找到知音般的共鸣。恋人、朋友、亲人甚至只是乌托邦般的 目标，如果能令一个人幸福，就是好的。 至少在作者看来，有这样的追求会让人幸福。“以某一种形式的生命投生到这个星球上，内容却又 不像那种生命的形式，这是生命的悲哀。只有生命的内容和生命的形式一致时，才是灿烂的生命。 ”丢掉人的本源的人们，显然被贴上了“悲哀”的标签，而为作者所不齿。 但，我们都知道这样一句话，“你过得好就是对别人的折磨”。尘世的嫉妒、憎恨、勾心斗角等那 些不属于人类本源的东西，以及来自别有用心者对于人类天性的压抑，天生都厌恶并排斥一切美好 的事物。他们一旦成为主流，必然会开始逆向的淘汰，把不符合自己存在意义的事物和人都剔除掉 。作者在篇幅和深度上的处理充分体现了他对于上述事物的憎恶，代表着世俗的羊群，代表着丑恶 的“嫉妒风暴”都只是一笔带过，狼披着羊皮（现实中赤裸裸的罪恶毕竟是少数）带走了小羊羔也 只是“羊群告诉他”。羊群的漠视（明知那是狼而沉默）与街头围观的人群何其相似，而狼带走小 羊羔的过程不就是诸如“当街抢劫”“公然施暴”的具象化么？ 幸而乌托邦的存在不会因为现实中屡遭打击而一并变质，在那里仍然会有蓝天和白云，仍然会有是 非果报与公正。“现实”中的小羊羔成了“虚幻”中的意象，成了牧羊人头顶上的一朵云。牧羊人 不再与眼前活生生的小羊羔交谈，而是与心里小羊羔象征的那种美好直接地沟通。 云不在天上，正如桃花源不在世间。不知是世间之大不能容，还是它压根就没有存在过。没有人真 的见到过桃花源，但没有人能阻止对桃花源的追求和向往。世界果然还是很大，不相信的人们可以 继续在尘世中麻木；相信的人们也可以在精神的世界里继续寻找，或许还可以折衷地让自己得到平 静和幸福。 大概有人曰：此乃精神意淫。那些铁窗中常年守望着的人们，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嫉妒风暴登不了天，只能在地上肆虐。许巍在《蓝莲花》中写下这样的词句：“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地清澈高远。……”对于美好的追求，对于桃花 源的向往，在那些信徒的心中，如蓝莲花，盛开着永不凋零。 这篇童话写于1991年，在稍有年龄的人们记忆中，一个动荡、痛苦和压抑的日子过去没有多久。并 不懂事的我那时毫无感觉，稍后却屡屡从长辈那里听到那些可怕的描述。有些深信不疑的东西在动 摇，那是我童年为数不多的几次怀疑之一。我想，郑渊洁虽然在文中想要说的是感情或者什么，但 他心中一定有着类似的想法，否则他不会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出自己潜意识里的桃花源。 时过境迁，十五年之后很多事情都在变。曾经深居简出的郑渊洁开始频繁地在公众面前亮相，曾经 每一期都是让人期待的《童话大王》也开始炒冷饭。在一个追求“实用主义”的社会，高喊着“清 正廉洁”的官员在腐败面前落马也不过三年五年，对乌托邦的追求能够持续多久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只是，如果真的遇到那样的信徒，我希望在我脸上和心里，不会有嘲笑，只会有尊敬。坚定不移 的信仰总是值得尊敬，哪怕是对我们不能认同之物的信仰。正是那种对美好和光明的追求，指引着 我们向灭亡以外的方向前进着。有了它，才显得有限的生命更加短暂，“短暂得地久天长”。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3-10 13:51:23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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