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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属于吃饱了才能思考的类型的人,吃饱喝足之后我才着手研究我究竟怎么到这里的,首先进入我脑海的猜想就是我被外星人绑架了,这是我喜欢读科幻世界杂志形成的深刻影响,然而我又不足以推出合理的解释,这些人完全不像是比地球人类的科技更发达的样子,不过正如我不能代表人类的最高成就一样,也许我遇到的这些人也不过是不懂科技的外星人而已。
接着我又想到人类幻想的异世界,比如平行宇宙什么的,正胡思乱想,猛然想起我不能陷入那些谵妄的幻觉之中,应该高举务实主义精神的伟大旗帜,深入调查研究论证,于是我再次试图跟他们交流。
这些人好奇地看着我,嘴里发出让我脑子里嘤嘤嗡嗡的声音,并非他们有什么魔法,而是我听到我听不懂的语言就会这样,晕头转向如坠五里浓雾。
在我坚持了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我泄气了,完全无法沟通,于是我终于想起某个大人物说的话:音乐是人类的共同语言。我试图将这句话改成音乐是智慧生物的共同语言,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再说也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人的范围内还是要扩大到智慧生物的范围,总之我只有一试,刚才似乎就算成功了。
然而音乐其实并非语言,它只能描绘感情色彩,并不能描绘出比如现在我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想回家,只能描绘出我很悲伤彷徨,至于我是为什么悲伤为什么彷徨,只有听众自己去猜想,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音乐是培养想象力的好工具,当然我觉得我的想象力是很贫乏的。
对于现在我需要的意义来说,音乐不是个好工具,它不能让听众知道我是因为不知怎么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而彷徨,为不知道如何回去而悲伤,但愿他们能通过我的表情来猜测出来,我想这就是舞蹈和音乐会联姻的原因。
我觉得我差不多成功了,他们也吹起了人字形的竖笛,但是我也无法领会,我只觉得是他们让我安心的意思,那旋律很柔和,好听。
然后我冲他们微笑了,其实用表情在现在的情景下是最有效的交流方式,接着他们带我参观他们的住处,喋喋不休地说着,一点也不考虑我是否能听懂。
参观之后,我总结出的内容是他们是热爱音乐的民族,目前我还是得把他们看作人,对于这一点我比较满意,也许我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在这里学习,将来回去的时候就能靠它吃饭了,但是对于其它方面他们对我保密,就连交通和地图方面也都不允许我询问,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觉得他们这个习惯不好,但是我也没办法。
我把这个镇子称为音乐镇,因为这些居民都是爱音乐的人,我真不知道是不是上帝派我来这里的。
由于我没有表现出我的能力,那些人很快就对我失去兴趣了,因为我觉得还是谨慎些好,终于,我观察考虑了很久之后,我意识到了我的使命,就是成为他们和我们之间的大使,于是我决定造出一架钢琴来,他们的乐器也很优秀,但是不适合表现人类的音乐,或者说我所记得的曲目。
我没想到我真能把一架钢琴造出来,这让我很是激动得意,我认定那些大演奏家们肯定都不会造钢琴,虽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造钢琴的一般都不会成为演奏家。
这是一架大的三角钢琴,我觉得要造就要造最好的,铁匠木匠油漆匠也很惊奇,没想到他们的劳动成果是这样漂亮的东西,当我调试好音之后,演奏了一首欢快的曲子,弹完之后感觉很满意,我甚至认定我可以做钢琴商了,这架琴一定可以成为世界名琴。
我弹完之后过了一会儿,他们才鼓起掌来,看来他们对这乐器很感兴趣,我又弹了一首即兴曲,结束后我发现全镇的居民都来了,这让我很是得意,从他们的表情中我可以看出他们绝不是来随便看新鲜的。于是我做了一回演讲,不管他们听得懂听不懂,我的演讲题材是向他们介绍钢琴,说完之后,我又坐下来,开始了我的第一场演奏会。
第一首曲目是《蓝色多瑙河》,这是我比较喜欢演奏的曲目,虽然我弹得不是很好,但是我自认为弹得最好的一首,我发觉他们都特聚精会神,我就更加投入专心了,原来开演奏会真的会很享受,难怪那些钢琴家对此乐此不疲,当然我认为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为了门票,不信你可以去体会,一旦是免费义演,大部分就一定是粗制滥造。
然后就是肖邦的几首圆舞曲,轻松优美,赢得了足够多的掌声,然后我就累了,很久没练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我就停止了。
接着他们就冲了过来,围着琴和我看了个够,现在我在他们眼中完全变了个样,我算体会到了文艺的力量,果然在某种情况下就会大放光芒,我第一次为我学了这门艺术而自喜。
我真的成了音乐交流大使,我把我所记得的曲目全部写了出来,我的作曲专业让我背了不少谱,可我还是感觉不够用,小提琴大提琴等等也都出来了,让我着实累了一把,可我感到高兴,原来劳动果然会让人快乐的,相信很多人都没有这样的体会,我从前也前所未有。那时候是因为把劳动看成了生存的必要行为。
人就是这样奇怪。
同时我也把他们的音乐尽可能地学了来,我只相信自己的记忆,任何身外之物都不能信任,它们随时会远离你。
我梦想自己总有一天会回去,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我的欢乐也逐渐暗淡了下去,正如一句名言所说:任何精彩都会有失色的时候。也许就是这个世界的属性吧。反正我想回家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了,尽管置身其内之时并无感觉,可是当失去了,才觉得是那样的需要,那样的不可或缺,那样的弥足珍贵。
我从小镇旁边的山顶悬崖上跳了下来,我不能忍受背井离乡之苦。
于是我醒来了。
我只不过南柯了一梦。
这一切都是俱乐部面试安排的,我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那张柔软的床。
俱乐部经理来恭喜我,说我通过了测试。
测试?什么测试?
经理说这是最新发明,检测一个人品行的仪器,他们最需要的不是技能,而是品行,因为品行是保证一个人持续发展的最重要的指标,技能可以学,而品行是学不来的,当一个人丧失对自己的纪律的时候,那么他将不再为人。
经理告诉我我的分是有史以来最高的。
我问他标准是什么,经理说这是程序计算出来的,他们也不懂,不过这不要紧,因为经过仪器选出来的人在后来的表现中都是相当优秀的。
我想起了那个梦,那是机器造出来的梦吗?我问经理他们能从数据中看出什么,经理说什么都不能看出,也没有记录,只有一个最终结果,就是通过与否,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技术。
我当场把经理臭骂了一顿,这是人干的事吗?他们把人当作什么了?当成流水线出来的产品吗?合格就用,不合格就扔?这机器将成为人类的公敌。我又说其实这机器恐怕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知道心理学吗?知道什么叫做暗示吗?当你成功暗示一个人能胜任某项工作的时候,他一定能成。
经理笑了,说里边就几块控制芯片,高科技总是外表简单内涵复杂的,普通人无法检验,并且最终成绩显示出来它的挑选是没错的,我说你可以用另一部假机器去做同样的工作来验证,百分之百结果一模一样,现在我要告辞了,回去工作了,再见。
我从没有这样爽快过,不过我来不及体验,我要趁着记忆还在,把梦中音乐镇的音乐回忆出来,我知道我离成功就一天之隔。
不出我的所料,那些音乐大受欢迎,很快就有音乐制作公司找上门来买版权,我用音乐镇的名义签约的,我的唯一要求是让公司把价格降到最低,标准是谁想要盗版结局肯定是亏得血本无归,虽然音乐公司收入因此而会减少不少,他们还是竞争得焦头烂额,我依然坚持,因为我觉得应该这样做。
后来我去应聘的那家音乐俱乐部来信告诉我果然机器是假的,那个骗子发明家被送上了法庭,还邀我加入俱乐部,身份是名誉主席,我婉拒了,文艺是不能扎堆的,更没有什么领导。
我相信音乐镇在每个人的心中,也许还有文学镇,天文学镇……你发现它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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