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士尼：自由的天堂还是控制的陷阱？

经营快乐与梦想是迪士尼乐园最大的撒手锏，人们徜徉于这个梦幻的王国，愿意为它花费金钱和时间，获得对快乐和梦想的真实体验。但是，迪士尼乐园并非一尘不染的自由天堂，梦想与快乐只是商家赚钱的另一种形式，消费者在体验中不知不觉地掉进了它的控制陷阱。



　　体验消费的天堂

　　迪士尼公司深谙消费社会的规律，为消费者创造了一个“景观”世界。“景观”是居伊·德博尔提出的一个概念，它是指“商品已经占领了社会生活的全部。与商品的联系不单是显著的，且除了它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人们所能看到的世界就是商品的世界。”①不仅有动物天地、梦幻乐园、卡通城、明日世界、西部世界、探险乐园等供人游玩的主题公园，更有各种各样的娱乐和休闲活动中心。迪士尼真正引领了现代娱乐方式的潮流，各种新奇的消费方式足以令无数人流连忘返。由商品构成的世界是绚丽多姿的，正如波德里亚所说，现在的消费社会已经变成符号的集合。一系列符号的能指充斥着人们的感官，刺激着人们的消费行为，人们无法抗拒，只懂得花钱满足自己一个又一个虚幻的欲望。

　　迪士尼的成功之处不仅仅在于提供了一个景观的世界，更在于它创造了一个体验消费的天堂。对景观世界里的商品，迪士尼想方设法满足消费者“真实”的体验，以此俘虏他们的身心。在迪士尼王国你会看到：人们体验于各种场面（如神经高度紧张的骑车奔跑、全息幻觉图景等），模仿着历史上的国家缔造者，寻乐于儿童世界（魔术王国）之中，或者漫步穿行于精心挑选的民族文化象征的仿真建筑物之间（如快感英格兰酒吧），游荡于环境平和、高度控制了的未来景观之中。②迪士尼世界为消费者营造了一个梦想的天堂，它所要买卖的，不是机动游戏的感官刺激，而是“真实”的梦想、模拟的乌托邦。消费者“真实”体验于那个梦幻的世界，在体验中获得精神上的快感与满足。

　　“景观”世界对消费者的麻痹

　　迪士尼的“景观”世界受到不少商家的追捧，它的运作方式成为现代商业文化的代表。但是，深入考察就会发现，身处迪士尼世界的消费者并不自由，景观世界是对人们的一种麻痹。

　　迪士尼最得意的做法是使人们在看似真实的体验中获得对其商品的认同。消费社会里的商品是将梦想渗透在商品里，连同商品一起出售给消费者，而迪士尼直接为消费者出售梦想，所以更具吸引力。正是这种对梦想的体验蒙蔽了消费者的双眼，他们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自由选择的结果，且是最真实的，心甘情愿地沉溺于这种虚幻的快乐中。

　　迪士尼是一个完全封闭的虚拟世界，游客在这个空间中的一切行为都是受到限制的。在迪士尼的梦境中，每一个人都只能是旁观者，人们的主动性被减到最低。在大部分的主题世界里，游客都没有机会徒步参观，而要坐着开放式的卡车或其他工具穿过。这使得每个人所看到和感受到的梦幻世界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在迪士尼世界的消费者只不过是徜徉于迪士尼预设轨道中的俘虏，他们是被严格控制的，所谓的自由选择、真实体验只是迪士尼创设的假相。游客只不过是一群被动的消费者，他们消极地适应着这个由符号能指构成的商品世界。

　　潜在的霸权控制

　　前往迪士尼，消费者追求的是一个自由体验的天堂，但是真实的迪士尼却让消费者只做一个梦境中的旁观者。有趣的是消费者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矛盾，他们心甘情愿地被限制，顺服于迪士尼隐藏的权力控制之下。原因何在？是因为在迪士尼封闭的独立王国中，消费者已经被训练为遵守规范的主体，而且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迪士尼乐园的控制权力还表现在对空间的控制上。没有一个企业王国对环境和空间的控制权可以与迪士尼媲美。奥兰多的迪士尼乐园是第一个买有“环境版权”的空间，意思是，你要在这里拍照，理论上也要得到迪士尼的批准；迪士尼还买下了奥兰多迪士尼乐园周边的几千亩土地，令其他开发商根本不可能接近它。迪士尼坚持在它的虚构世界中不容许有一丝真实世界的污染，哪怕只是一栋高耸的建筑物或飞机的噪音。迪士尼就是要营造一个完全脱离现实的独立的梦幻王国，消费者一旦进入这一王国，也就进入了它的范畴。

　　全景监狱意指一种权力形式，此权力形式试图将犯人调整到能接受监狱的权威机制，以此作为对他们的改造或把它们规范化的一个步骤。③消费者从进入迪士尼世界开始，逐渐被训练成为这一“全景监狱”里的标准“狱民”。在迪士尼的独立王国中，迪士尼首先通过设立一系列的行为规范潜在地限制消费者。如香港迪士尼乐园规定不能携带食物、饮料入场，还要进行开包检查，说是为了“反恐”的需要，这明显是霸王条款。还有，在迪士尼乐园游玩，有很多项目需要排很长时间的队等候……进入迪士尼乐园的人已经没有能力去质疑这些不合理的做法，他们只是遵从与顺服。这也显示了这个王国潜在的强制权力，并且这种强制的权力无所不在。在消费者体验消费的过程中，迪士尼世界五彩缤纷的镜像也许将他们的快感、狂欢与情绪都激发了起来，但是，这种情感的渲泄很快就被限制在自我控制之内，因为他们明白一旦失去自控，迪士尼按照全景监狱原则设计的外在控制就会起作用。这里是私人拥有的公共空间，公众都处在员工和摄像机的监视之下，引起麻烦、纠纷的因素，在还未干扰他人之前就被排除掉。

　　在这里，消费者已经被训练为“主体”，这里的主体是遵守迪士尼行为规范的标准的“狱民”，他们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被改造了。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在自觉地遵守迪士尼规范的前提下进行，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合理。

　　这种潜在的控制权力实际上渗透在我们现实生活的方方面面，消费者总是在无意识中进入控制的预设轨道。例如购买品牌产品已渐成为一种消费时尚，人们强烈追求名牌产品中所蕴涵的丰富多彩的意义，以拥有名牌为荣，还在这种所谓的时尚消费中获得无尽的快乐。但是消费者没有想到，这些品牌的价值、品牌的意义是谁建构的？是商家，这些只不过是商家赚钱的手段。他们通过这样的形式潜移默化地规范着消费者，得到他们的认同，进而控制他们的行为。这是一种潜在的霸权，消费者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耍弄。在我们的消费社会中这种霸权无所不在，这种霸权是社会上占主流地位的利益集团控制社会的一种新的更隐蔽的手段，目的就是使社会的运作更能符合他们的利益。

　　注释：

　　①[美]斯蒂芬·贝斯特　道格拉斯·科尔纳著，陈刚译：《后现代转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②[英]迈克·费瑟斯通著，刘精明译：《消费文化与后现代主义》，译林出版社，2000年版

　　③[美]马克·波斯特著，范静哗译：《第二媒介时代》，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作者单位：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陈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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