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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了,同学之间少不了走动走动。几年下来,心里忍不住一丝苍凉,造物弄人,鬼使神差,许多纯洁的情感都变成了老抽王,好端端的回忆都被上色了。
同学甲,现在是副厅级领导。曾经是“同桌的你”,一到考试就抢我的卷子,抄过来抄过去最后比我的分数还高。上学时外号“思想者”,经常凭栏远眺,作诗人状。该同学每一根头发都成行成列的排列着,井然有序,决不允许哪一根头发掉队。印象中八十年代最时髦的喇叭裤,他一天也没有穿过。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将他瘦弱的身躯裹在套子里,几分神秘,几分严肃,几分早熟。他人缘特别好,和谁都是朋友,属于那种一见如故的主。现在想起来,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其实早有预兆,绝不是偶然。我的这位同学虽说才不出众,貌不惊人,语不哗众,但他冷峻稳健,中庸玲珑,特立深沉,确实是当官的好料。但是要说从他身上找一点创新的火花,睿智的灵感,精辟的见解,那绝对不可能。快三十年了,现在我们偶尔打个电话,他还是那么热情,平淡的语言没有一点“高度”,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有职没权,帮不上同学什么,请多包涵”。其实,我也从没张口要他帮什么忙,人家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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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乙,现在是市教委的小头头。他亲口告诉我说是副县级,我查遍了官方网站也没见到他的名字,也许是内部任命吧,官场的事咱家不懂。自认为有这么个同学,满世界里张扬,脸上颇有几分自豪。上学时我与他“青梅竹马”,一个盆里吃饭,我花的钱多,他买的饭多。别人开玩笑说我们是“同性恋”。他学习成绩一塌糊涂,每次期末考试前都要大包小包的到有关老师家里走走,接受老师的“小灶”。因为嘴严,别想套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该同学性格活泼开朗,班里大大小小的社团活动,少不了他的参与,一保准能特色鲜明,出新出彩,令其他班刮目相看。他把有限的精力都用在人际交往上了。当时的肖像是这样的:满脸的笑容感染着每一个人,那笑容从脸上的酒窝中溢出来,让你觉着春天就在身边。因为个子不高,走路时老是往上窜,肩膀上的脑袋顾盼流飞,从来不会执着的认准一个方向。他喜欢喝酒,喝酒时词儿带着酒味,丝丝缕缕都是赞美。我的这位同学天生是一个会办事,会来事的人。毕业以来,我没事老往他那里跑,打算那一天能抱上佛脚,沾点小光。我的同学明明白白我的心,他说:“别对我希望太高,希望高失望就大。我自己还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真是自己人说的知己话,一点也不含糊。
同学丙,现在是热点学校的校长。官不大,实惠多多。每天屁股后面跟着一大溜家长,桌子上放着一沓子条子。说来也怪,这科不科,股不股的芝麻官,居然有五套房子,比前面那两位爷风光多了。馆子吃腻了,景点转遍了,车子换别克了,笑脸红扑扑的,粉嘟嘟的,小眼黑乎乎的,深邃邃的,别提多年轻了。就两样不好,一是办公室是全校最破的,二是上班时去的最早,离开最晚,真的是和老师们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威信贼高贼高的。上学时人家老老实实的一个小男孩,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一脚踹不出个屁来,怯生生的望着大哥哥大姐姐们,令人心生可怜。我曾说“你是男儿的身子女儿的骨”,应该做变性手术去。没成想人家今天第一个奔了小康,让咱家眼馋。为孩子上学的事,我拿着人民币找他,人家死活不要,说是左也为难右也犯愁,上面三天一查五天一批。咱知道,同学的钱要了挨骂,要了缺德。可要是不要就办事,世界上也没这规矩不是?送钱送不上去,这就是做同学的坏处。后来我托别人去办,钱收了,事办了,皆大欢喜。真他妈的憋屈。
同学丁,现在是普通老师。每天挤公共汽车,披星戴月,茹苦含辛。由于天天上课,咽炎好几年了。医生让他噤声,可怎么也噤不下来。园丁同志今年评了高级教师,对领导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我去过他们学校,他披着绶带,神气的站在光荣榜上,快乐得微笑从嘴角流出。那种灿烂的笑,没有一丁点粉饰做作,绝对自然。我自豪的对门岗说:“这是我的同学!”满以为门岗大爷会奉承我几句,没成想他一脸的不懈:“就前几天的事。他把一个学生给打了。人家孩子跑了,现在还没找着,你说这人咋不知深浅呢?”后来我问他有没有这回事,他说:“有。那个孩子已经找着了,是班上的尖子生,没受过一点委屈。那天他骂同桌是白痴,我失手打了他。”问我有什么事,我说;“能不能给领导的孩子调下座位,他在后面看不着”,他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行,我们班上都是近视眼,按个子排座位。”我的肺都快气炸了,你说这家伙咋就刀枪不入呢?上学的时候就看不起我这个班长,现在还一样,没治了。
… …… …
这就是我的同学们。哈哈哈哈,过年了,又该聚聚了!我是班长,这点号召力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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