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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我逃出学塾,尽我到日光下去认识这大千世界微妙的光,稀奇的色,以及万汇百物的动静,这人是我一个张姓表哥。他开始带我到他家橘柚园中去玩,到城外山上去玩,到各种野孩子堆里去玩,到水边去玩。他教我说谎,用一种谎话对付家中,又用一中谎话对付私塾,引诱我跟他到处跑去。既或不逃学,学塾为了担心学童下河洗澡,每到中午散学时,照例必在每人左手心中用朱笔写一大字,我们尚依然能够一手高举,把身体泡到河水中玩个半天,这方法也亏那表哥想得出来。我感情流动而不凝固,一派清波给予我的影响实在不小。我幼小时较美丽的生活,大部分都与水不能分离。我的学校可以说是在水边的。我认识美,学会思索,水对我有极大的关系。我最初与水接近,便是那荒唐表哥带领的。
(飞雪注:以上一段文字是从沈从文的《我读一本小书 同时又读一本大书》中节录的。我感觉那个“张姓表哥”简直太像匹诺曹里的狐狸和猫了,只不过沈从文说谎时鼻子不会变长罢了。自古湘西人才辈出,近代出了作家沈从文,画家黄永玉及曾任民国总理的熊希龄。提到沈从文就会使人想到凤凰城的吊角楼,他使吊角楼和凤凰城走出了湘西,走出了湖南,走出了中国。沈从文说过,如果知识和权利相比,他选者知识。的确,这位同时也精于史学与考古学的出名作家,始终与权利,金钱保持距离,一生甘于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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