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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1年,随着基督徒在东方最后的据点阿克城的陷落,穆斯林们如愿以尝地践行了他们久前“把基督徒赶进海里”的豪言。长达196年的十字军东征至此被那些左执古兰右秉弯刀的大胡子们画上了一个惨淡的休止符。一败涂地的诸骑士团和居留在圣地的拉丁人勉强逃至距叙利亚海岸约100公里处的塞普路斯岛避难,从此三大骑士团走上了各自迥异的命运之路。
首先是医院骑士团。著名的纪尧姆·德·维雅莱于1296年奉圣约翰之名就任团长。在他的统率下,尽管医院骑士团宣誓与穆斯林们周旋到底,但一直到1305他去世都始终忙于修道会内部的纲纪整肃与经营塞普路斯岛内的医院骑士团产业。接替他职位的是他的侄子弗尔科·德·维雅莱。他从1306年开始,用了大约两年的时间从拜占庭帝国那里抢来了罗德岛,这样就为医院骑士团更加便利地与土耳其人作战创造了条件。1309年他又把医院骑士团的总部迁至罗德岛,从此圣约翰骑士团又多了一个罗德岛骑士团的诨名。
然后是条顿骑士团。早在神圣罗马帝国的弗雷德里希二世在位的时代,从1226年开始当时的团长赫尔曼·冯·扎尔茨亚就着手向丹麦方面传教和开拓疆土。十三世纪末已基本统一普鲁士全土并且沿着波罗的海不断拓展领土。随后借着圣地陷落的契机退出地中海,把全部精力投入欧洲本土。
最后是本文的主角圣殿骑士团。这个以耶路撒冷的所罗门圣殿而得名的骑士团比其他两个骑士团顽固得多,一直留在塞普路斯岛上,后来把总部也迁去了那里。在那里他们不事武技而专心于金融和商业活动。据1244年的约略计算,圣殿骑士团约有九千处产业/领地,到了1307年增至约一万零五百处。虽然在数量上劣于医院骑士团所领有一万九千处,但在敛财和积累财富的手腕方面其他两大骑士团都是难以望其项背的。
尽管在名义上圣殿骑士团全体都必须恪守安贫、守贞及忠诚三大条律,但事实上从一开始无论王公贵族或是教士平民参加十字军东征的主要目的就是谋求财富。特别是十字军骑士团,他们一方面从东方领地掠夺战利品,一方面更进行着横跨欧亚的银行、金融业及商业贸易活动;同时,在利益一致的前提下上至教廷下到平民手工业者为了确保自己的东方财源都乐于为十字军骑士团提供各种经费和物资。其中获利最厚的大商人和诸国王公贵族更是不遗余力地向骑士团大量投资(虽然名义上是捐献,但是由于实际目的是更多地获利,因此说是一种投资)
他们主要的敛财手段有诸如募捐、经商和劫掠等等。比如西欧诸国的王公贵族去耶路撒冷朝圣之前通常要通过十字军骑士团代购宫室、房屋和土地等以作为自己在圣地的行宫,待朝圣完毕后全部产业往往以馈赠等形式捐赠给骑士团。据记载,圣殿骑士团曾于1168年收到来自匈牙利的一笔高达10000贝桑的巨款。圣殿骑士团只用了其中的6000贝桑在阿克城购买了一座宫殿和四处房产,后来这些产业全部归入了圣殿骑士团的财产。
二是经商。约略来说是经商,但事实上远不止商业贸易,连银行金融业圣殿骑士团也大力涉足,此外更大量发放高利贷,从豪奢浪费的王公贵族到升斗小民全不放过。不过圣殿骑士团的金融信用到是口碑不差,在当时一万余人的骑士团成员只要出示身份证明书就可以轻易借到贷款,同样用身份证名书也可以去讨取债款利息。
并且骑士团属下还有一支船队,川流往返于地中海间进行贸易活动及收取高额费用运送朝圣者。故而当时流行着一句话“圣殿骑士团里的帐簿地契多过宗教典籍”。再有就是劫掠,在这一点上各骑士团和出没在地中海沿岸的强盗毫无区别。1153年,骑士团与埃及人作战攻陷一座城市后,圣殿骑士团一马当先冲进城内大肆劫掠不算,还派兵把守住突破口不让其他骑士团入城分享。
如此一来圣殿骑士团敛财的手段越来越厉害,甚至在中后期时代,团内的实务职务及职权大多授予那些精明干练且具备事务手腕的骑士,而不是那些一味夸称豪勇的更加尚武的骑士。特别是末代团长,倒霉的雅克·德·莫莱。他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事务管理与经营的人才,但在其他方面则只能用平庸二字来评价。A·奥利维对他的评价是“相当短视、对劳苦与怨恨同样懦弱,并且没有与之奋斗的勇气”。如果以其他两大骑士团决策者的那种决绝果断来作为评价标准的话,那么很明显,他并不合格。不过幸运的是在他任职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一场象样的战争来暴露他的这些致命缺点。这时如果有敌人试图从外部以谋略来毁灭圣殿骑士团的话,那么他在任的这段时间无疑是最为危险的。不久以后被匮乏的国库搞的焦头烂额的美男子-菲利普四世果然这样做了,于是名震欧亚的圣殿骑士团顷刻之间便灰飞烟灭了。
同时,在没有先见之明的平庸团长之下更有无数傲慢的修道骑士把他们驻扎在塞普路斯这段时间消耗在如始自1306年的塞普路斯王国内乱之类的政治权力斗争中去。象这样作为坐拥深为西欧诸国王公贵族羡慕的巨富而不肯安分守己、领地横跨东西两方(虽然东方只有塞普路斯岛,但骑士团总部驻设于此)、且直属教皇而没有服从任何王权义务的特权集团在十字军东征业已终结,并且穆斯林大胡子们一时间也没有返攻过来的迹象的事态下,不被人当作眼钉肉刺拔而后快才是怪事。
菲利普四世下手的第一步就是医院骑士团与圣殿骑士团的合并提议。表面上看来是多数圣殿骑士的属国法国国王和罗马教皇的一项合理建议,事实上则是觊觎圣殿骑士团巨富以久的菲利普四世和在1305年刚刚由菲利普四世扶植上台的罗马教皇克莱门特五世的阴谋。从一开始富有商人头脑的团长德·莫莱就完全没有觉察到这个阴谋。当然,另一方面这项提议也并非是由菲利普四世仓促提出的。早在第七次东征的归途中,有圣路易之称的路易九世就曾为在圣地争夺利益相互倾辄的两个骑士团大发雷霆,公开斥责了他们之间的这种无意义的对抗意识,并且提出过以消除弊害为前提的合并建议。虽然最终未能实现,但却留下了法国王室对这个问题关注甚深的印象,并且有意无意地成为了菲利普四世阴谋的有力伪装。
之前,菲利普四世曾提出把自己的一名王子安插入圣殿骑士团的请求。无论德·莫莱有多么平庸,他的商人头脑也能使他想到,如果王子加入了圣殿骑士团,那么他高贵的身份肯定迟早会使他成为下任团长,如此一来圣殿骑士团就会被法国王室私有化,因而他郑重地回绝了菲利普四世。
此后在1305年,在菲利普四世与克莱门特五世的共同建议的形式下,以再兴十字军为由向两骑士团长询问对于合并事宜的意见。当然,菲利普四世三番五次地提及合并的真正目的肯定也是路人皆知的。无非是使圣殿骑士团能够服从法国王室的王权,并且将人人垂涎的庞大财产没入国库。这一点德·莫莱当然也不会想不到,于是他再次回绝了国王的建议,并且给教皇送去一封抗辩书。“无上神圣的父·教皇陛下:对于陛下提出的关于圣殿骑士团与圣约翰骑士团的合并事项的问询,窃为圣殿骑士团长的鄙人禀告如下……”德·莫莱在抗辩书中如此这般地将圣殿骑士团的诸般功绩一一自陈自褒了一番,又述及了他对于合并的利害得失的意见,并谈及两骑士团规章制度和生活准则的差异以及用“如果强迫合并只会引起两团成员的不满,如此引发的争端将会给世俗带来巨大的动乱”云云威胁了教皇几句。但他没有想到这封词卑意扬嚣张跋扈的抗辩书在令教皇失望使国王愤怒之余加速了菲利普四世和克莱门特五世的勾结与阴谋的进展。
另一方面对于医院骑士团却既没有关于合并意见的问询也找不到这方面的相关史料。这也证明了德·莫莱确实缺乏政治斗争的头脑和手腕。即便不愿与竞争对手医院骑士团互通意见,至少也应该积极地收集情报视对方的反应而动。不过也能说明菲利普四世的这个阴谋虽然简单但却很巧妙,以合并事宜来扩大两方的对立情绪并籍此有效地麻痹德·莫莱的警觉性。总之,最后顺应教皇的召唤从东方赶到欧洲来的只有圣殿骑士团长雅克·德·莫莱。
在1285年即位的法国国王菲利普四世的统治时代下,圣殿骑士团远征在圣地耶路撒冷,而其留在巴黎的根据地则无目的地坐拥财富与武力,这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国王的不满。但这仅仅是个开始,其后法国王权的早期绝对主义的萌发与十字军时代广泛存在的修道骑士会之间的摩擦逐渐升格为更大范围的圣俗两种权威的对立。圣殿骑士团不过是教皇权与法国王权斗争的战利品,最终成为后者的胜利附属的牺牲品。
两种权威的冲突起自1294年博尼法斯八世穿上教皇法衣的时候,这位在教皇厅任职多年的七十七岁老人最有名的是他那如同花岗岩般的顽固。问题的焦点与十一世纪时的“格里高利的改革”和“叙任权争论”并无区别,无非是围绕世俗君主与罗马教皇哪一方更有权威的首位论争端而已。遗憾的是,在这场在十三世纪重新上演的争端中教会势力仍然希望用落后于时代且无意义的神学及伦理的论点来压制已经进入封建时代的君主。现实中政治和经济的发展在这个权谋和暴力超越理论的时代中一开始就判定了两种权威间的胜负。
延续至菲利普四世上一代的王政顾问制培养出的封建王公贵族对教会的妥协的性格已经渐渐一去不复返。这正是出自当时开始跻身于宫廷,大力支持绝对主义王权的罗马法复兴主义者的法学家智囊团的影响。他们的最高目的就是使教会势力与封建诸侯势力屈服于王权之下。以1302年阵亡沙场的首相皮埃尔·弗洛特为始,大主教兼任首相的吉尔·德·埃斯朗、操作逮捕审讯圣殿骑士团员的核心人物纪尧姆·德·诺加莱、以及安盖朗·德·玛里尼、纪尧姆·德·普拉蒂安都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他们大多出身于法国南部那片充满异教情调的土壤,而那里恰恰保留了最纯正且浓郁的罗马时代的一切习俗至今。出身下级贵族的诺加莱曾在蒙佩里埃大学学习罗马法,之后在检察官任内被皮埃尔·弗洛特发掘进入宫廷,继而接埃斯朗大主教的班成为菲利普四世的首相。
此时开始,他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使国王拥有如同罗马皇帝般绝对权力,令以教皇为首的全部神职人员服从国王的支配的伟大复古运动中去。不过菲利普四世和博尼法斯八世之间原本并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对立,但是围绕王权及教皇权之间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却造就了两人之间不可回避的冲突。在这两个同样拥有不屈的精神和强烈支配欲的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最终招致了圣殿骑士团的灭亡,而这场争端的起火点就是1294年的什一税事件。
菲利普四世对英国的连年征战掏空了法国的国库,为摆脱这种窘境他宣布开始向神职人员课税。这一点触犯了教廷多年积累的权威,博尼法斯八世在1296年2月24日宣布这项法令不合法。菲利普四世立刻追加一条法令予以反击,这项法令的内容是:一切取自法国国内的财物禁止带出国境,并且加强了外国人驱逐令,如此一来就堵死了法国国内神职人员的收入流向罗马的途径,同时还把当时在法国任职的全部意大利主教轰了出去。此后又经过1300年在罗马举办的圣年庆典、1301年7月的帕埃米主教逮捕、1302年4月10日的法国国内首次召集三级议会等事件加深了彼此的对立。
博尼法斯八世对此多次重申了教会与教皇权威的至高性无效后,宣布“国王与普通信徒是同样的罪人,必须服从教皇的教导……必须进行王国体制的改革与对国王的惩戒”来威胁菲利普四世,这宛然便是两百多年前卡诺萨之辱的再现。不过他却搞错了时代,当时的教会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教会,而菲利普四世也并不是亨利四世;唯一相同的是他本人与格里高利七世的惨淡收场。这一举措当然激怒了彻底贯彻罗马法的法学家智囊团,于是他们假意以商讨国王该如何向教廷谢罪的方式,召集了三种身份国民的代表讨论国王该何去何从,结果就汇集成一份肯定了王国独立权威与国王王权威信的决议文件,并且开创了近代封建国家三级议会的议政形式。这份决议文件自然把老博尼法斯气得半死,于是他也召集人马不无迂腐地以圣贝纳杜斯的双剑-世俗之剑应服从神圣之剑的理论为依据展开论证,得出了教皇对诸君主享有绝对权威、具有审判任何国王的权力的结论。当然,不会有人买他的帐的。并且还幸灾乐祸地宣称不久皮埃尔·弗洛特首相的阵亡是出于上帝的惩罚,这又进一步刺激了视皮埃尔·弗洛特为左右手的菲利普四世的神经。
于是次年3月在卢浮宫召开的王政顾问会议上,极端激进的反教皇主义者纪尧姆·德·诺加莱宣称博尼法斯八世是伪教皇、鬻售圣职者和和平的破坏者,并且将这份弹劾备忘录通过法国各地的密使和驿站传遍了整个法国,甚至连外国也收到了这封言辞犀利的备忘录。同年9月,诺加莱伙同教皇的政敌谢拉·柯隆纳出兵教皇出访的阿纳尼城,以面谈为名恐吓并软禁了博尼法斯八世。可惜当地的乡民既怕教皇被杀又怕自己被贯以谋杀教皇同谋的罪名,居然发起一场骚乱,赶走卫兵救出了又老又糟的博尼法斯八世。大概是这场惊变把老教皇吓得不轻,在10月11日这吓得神经错乱的八十六岁老教皇就蒙上帝的感召去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会在上面和他的前任们围坐在圣彼德周围畅谈风流韵事,还是象但丁写的那样在下面的地热疗养场里踹腿。此外诺加莱和其他菲利普四世的心腹们还从这次行动里吸取了宝贵的经验,后来在收拾圣殿骑士团的时候用的还是这一套。不过至少在不保有常备军的情况下,能够非常成功地把全欧洲最强的武装集团一网打尽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了。
事件之后,菲利普四世和他的谋臣们理所应当地被开除了教籍。接下来坐上教皇宝座的是本迪尼克十一世,不过这为性格上争议颇多的教皇还没来得及对菲利普四世采取什么手段就在1304年7月被人毒杀了,在位仅一年半多。他死后,红衣主教团在教皇选举会议上分裂为博尼法斯派和反对派。在菲利普四世的暗中介入下,空缺了长达11个月的宝座有了新主人-趋于中立派的法国南部人、波尔多大主教贝特朗·德·哥特。这位克莱门特五世的登基是发生在1305年6月的事,正是这位教皇帮助菲利普四世毁灭了圣殿骑士团。而在此时此刻,圣殿骑士团正忙于在塞普路斯岛上的总部经营他们庄园产业,完全没有介入这件堪称卡诺萨事件雪耻重演的变故。巧合的是亨利四世在废黜格里高利七世后另立的教皇也叫做克莱门特……
当时,正值在菲利普四世肘腋之下的巴黎圣殿骑士团的根据地圣殿城的鼎盛时期。这座城堡位于拱卫巴黎的菲利普大帝城墙外侧的东北部,矗立在原本是由塞纳河泛滥而成的沼泽地带上。这座坚牢的城堡被圣殿骑士们称为新圣殿,与之相对的旧圣殿是则位于巴黎城内塞纳河右岸的小修道院。这座新圣殿始建于12世纪后半,既是圣殿骑士团法国管区的总部,也是担负着法国王室财政部作用的货币金融中心。后来法国大革命时路易十六一家也曾被关押在这里,这或许真的是上天对法国王室的一个嘲讽式的惩罚呢。所以这座城堡对巴黎的发展起过举足轻重的作用,但在当时巴黎市民却并不喜欢那里以及驻扎在那里的圣殿骑士团,其原因大概是出于经济上的压迫吧。
首先象上面说过的那样,圣殿骑士团敛财的主要手段之一是发放高利贷,升斗小民有几个钱能那来填进这无底洞呢?此外还例如圣殿骑士团在领地内养殖的家畜在巴黎市内和肉店行会大抢生意等等。总之对巴黎市民而言,圣殿骑士都是一群物欲强烈的背德教士,但相反法国王室与圣殿骑士团的关系却很密切。诸如王家会计院的会议在圣殿城内的密室召开啦、财务长官兼任王室财政大臣等等。以致于在逮捕圣殿骑士的前一年,1306年菲利普由于利用质量低劣的货币掠夺市民财富造成巴黎市民暴动时还跑去圣殿城避难。就这样,菲利普四世在与教廷交恶的同时仍然与圣殿骑士团维持着友好关系,这恐怕也是法学家智囊团所想出来的麻痹圣殿骑士团警戒心的妙计之一吧。
第二年的1307年9月14日,菲利普四世突然命令全国警察逮捕全部圣殿骑士以及查封圣殿骑士团的全部财产,圣殿骑士团的真正覆亡此时而起。并且,在1312年3月22日的维茵公议会上,教皇克莱门特五世正式宣布废除圣殿骑士团。之后在1314年3月12日巴黎的希泰岛上执行了以最后的团长雅克·德·莫莱为首的骑士团首脑的火刑。此事件至今尚存有多处疑点,比如骑士团被起诉的嫌疑的真伪、以及审判记录中记载的罪行和自白书的可信性,还有异端裁判官判决的正当性等等。不过即便如此圣殿骑士团的覆亡也已经是既定史实了。或许可以认为该事件是始自圣路易为对圣殿骑士团诸弊端进行矫正而倡议其与医院骑士团合并的公案,并经过1274年里昂公议会上远超过合并提议的过度非难及废除议案达到一个阶段。比如来自著名学者洛加·贝孔的“因与能异教徒对话,骑士团的野心至为有害”之类的言论,使得骑士团在宗教界招来广泛的恶评。另一方面创立于十三世纪初的多明我会曾与圣殿骑士团一道执行布善的使命,但其结果却多流于异端审判,,从而招致来自民间的强烈反感,从这一点上看圣殿骑士团也算是自作自受。在这种腹背受敌的情势下,法学家智囊团就更易于捏造罪名以中伤骑士团的名誉。
突破口可能是德·诺卡莱所听到的一道某个被关进监狱的骑士对于圣殿骑士团的谣言。他以这条谣言作为证据使用和扳倒博尼法斯八世相同的手法,派出大量密探从各地寻找那些嘴不牢靠的圣殿骑士的“证言”并将之加工。同年,刚刚选出的教皇克莱门特五世迫于菲利普四世的压力,在法国东部的维茵举行了登基仪式,开创了阿维农囚徒教皇的先河。这位原本就出于菲利普四世扶持的教皇本人又具有优柔寡断的性格特点,于是从此基本就成了菲利普四世的应声虫。
1306末1307年初,上文提到的德·莫莱应教皇的召唤从塞普路斯返回巴黎。归途上他举行了远远超过骑士团章程规定规格的仪仗来夸耀自己的富庶与权势。跟随他回到圣殿城的队列中最令人垂涎的是由十二匹骏马驮载,装在几十个袋子里的150000里弗尔巨款。这笔巨款是他在1306年从法国各地以背德和违法行为嫌疑的罪名非法逮捕的犹太人那里没收来的。当然,深为国库匮乏所苦的菲利普四世也跻身于那些为之垂涎的人之列。从此推测,他在1307年的暴动中逃进圣殿城避难的原因之一也是为了某得这些财产而亲自去探涉圣殿骑士团的内情。并且,1307年初德·莫莱在圣殿城主持新团员的入团式的消息在传进诺加莱的耳朵里以后,就变成了“圣殿骑士团在圣殿城中举行异教崇拜仪式”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同年9月23日,刚刚在20天前拿到了法国首相大印的诺加莱正忙于在巴黎西北郊外的朋特旺斯村的圣玛丽修道院中和他手下的几名王室法律顾问罗织的“国王发布的圣殿骑士团逮捕令”,主要内容如下:
根据多位值得信赖的人士的报告,令人万分遗憾的可憎事实使我们震惊了。那重大的案情既是对神圣权威的挑战,又是人类的耻辱。傲慢的、不知敬畏神的人们为什么能窃据荣誉至今呢?我深为我们没能预料到这种事的发生而感到遗憾。圣殿骑士团们都是丧失了理性的衣冠禽兽。不、甚至连毫无理性的禽兽也要对他们退避三舍吧。他们遗弃了身为创造主的上帝,出离了上帝和他们的恩宠,向恶魔奉献牺牲。他们是隐形于羊皮之的豺狼,在修道服下隐藏着对信仰的轻侮,在今天再次要把我主基督缚上十字架。
在他们的入团仪式上对基督的圣像进行三次污辱,令人畏惧地三次向圣像唾吐。接着脱下世俗的服饰,赤身裸体地与资深骑士接吻。吻他们的背、脐、唇三处。在这污辱人性的尊严的行为之后,他们相互委身于对方。并且扔掉真神的神像,将黄金羊羔的偶像安置其上,对之膜拜。
报告这些的人们也并非是出于真正的信仰与正义感而告发,遗憾的是毋宁说他们是为了满足嫉妒、嫌恶与报酬的欲望而为之。而我们则是为了遏制叛教者的增加和献身探求真实而为之。
我们将这些事实告诸无上神圣的罗马与全世界教会的首领教皇,并且基于于我国的高级神职人员于诸侯的慎重协议,向顾问官员会议进行咨询,以及决策其间最有效的措施。
本人秉承拥护教会的信仰及自由,待望正统信仰的发扬之理由,委托吾敬爱的使徒权威代行人异端审判官纪尧姆·德·帕利究明此事真相。其结论是,判明置身骑士中者有罪、置身他方者无罪。本人深秉此事件之重大性,期待将真相全无保留地公开。特命逮捕法兰西王国境内全部圣殿骑士,秋毫靡遗地将彼等下狱待审,并将彼等之修道院所属的动产与不动产悉数收押。
法兰西王国首相于圣十字架颂扬节
(窃译自G·利兹朗编《圣殿骑士团起诉事件史料集》)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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