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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一瞬间
他至今都不明白。
记忆深处残留的那一丝碎片意味着什么。
是爱?是恋?抑或别的什么,没有办法回答。
也无从去探问,去征询到一个圆满的答案。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来自何方,去往了何地,也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她的形象已经被时光湮灭,就是那一丝交会的眼神,刹那间就闪过去了。
可那个形象总好似从此长在了他的脑袋里。总是没有缘由,没有契机的生发,让他陷入静默,一丝疑虑,一丝好奇,一丝惶惑之间,思绪就飞去很远。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依稀记得是个微雨的傍晚,忘记了是因着什么样的情绪,他一个人在街上踟蹰着,走了很远的路,无意中踱到了影院的门前,那时好像总有无限的时间无处打发,看场电影也好。
一部古老传说拍成的影片,画面精致的让人迷醉。
随着悦耳的音乐声,心渐渐就进了那美丽的故事中,暂时遗忘了现实中淡淡的忧伤和不可名状的抑郁。
从来都不是一个性格坚强的男孩子,一丝犹豫在眉目间流转,被世间所有美好的情怀和善良的灵魂感动,活的干净纯洁,在多梦的年月更多一份初涉人世的沉静。那时还是一个人,从来不去刻意的追逐哪个女孩子,有心仪的对象,也只是悄悄的从旁默默关心,不去靠近,因为不自信自己是否有能力给她幸福生活,不喜欢用世俗的东西来衡量感情,却在面对自己的事情的时候第一个想到能给她什么样的生活,很现实,梦想和现实是截然分开的,在真正选择的时候总是理智的决断,生活中却总是不食人间烟火,生活在自己的梦中。
电影,书籍,音乐都是他的最爱,因为只有那些东西中刻意寻到他想要的安静和感动。
忘记了自己是在影院,仿佛身边别无他人,看到影片中万丈情思寸寸碎的字句,突然心疼的厉害,没有恋爱过,却好似被一根针扎到了心,眼圈竟然有些湿润。
就在这时,一种压抑的抽泣声,突然把他拉回了现实,左手边一个女孩子,茫然间看不清楚穿的什么衣服,只有光影打在脸上,一个泪流满面的女孩子。
一时间大脑似乎短路了,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样的反应,只是后来想来那样傻傻的注视多少有些失礼,只是当时谁都没有彻底的把电影和现实分开。
恍惚见似乎是片中主角的悲戚,又好像是眼前女孩子的哭泣,唯一清晰的是,女孩子转过脸,含泪而无助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不知道自己当时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去迎接的,只觉得自己象是呆望着一个脆弱的孩子,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没有出一声,也没有尴尬的躲闪,就那样彼此对望了一眼,或许当时自己的眼中也含着泪水。
后面再看影片时,满屏幕都是那双含泪的眼睛,化蝶的结局是大家孰知的,盯这屏幕,思绪却散乱成一片,满目飞花中,英台的眼睛好像都已经被替代,那他是谁呢?不是梁山伯,他清楚又不清楚。
再没有勇气转头去看她了。
一直到终了。
只是在她停止哭泣的时候。悬着的心轻轻的放下,偷偷的舒了一口气。
结束的时候,那个背景在他的注视下,闪过几个行人,消失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就看了一场电影,一个只看见眉目的女孩,一段一个多小时的灵魂散步,而后一切又回到现实,进去的时候风吹着,雨微凉,出来的时候风还在吹,雨微凉。
街上的霓虹在闪烁,情侣搂抱着,流行音乐中宣泄着末世的颓废。
生命中无数个这样平常无奇的日子,在不同的地方路过,林林总总,遭遇过各种各样的事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早先还喜欢在睡觉前,睡醒的刹那,想想,谁是什么样的人,后来也麻木了,不再去多想了,一路见过磨灭过的人太多了,或许人生就是一个一边相识一边淡忘的过程。
只是那个平淡的晚上,那场平常的电影,那个流泪的女孩却给他留下了怎么都不曾抹去的印象。
每当目光从书中升起的时候就会想起那双眼睛,泪花点点,不甚哀伤。甚至是后来对着女朋友,恍惚间也总是把女友的眉目换成那个久远的回忆。
这样的故事从来不曾讲述给任何人听,因为不会有人相信,那一瞬间的记忆刻意超越时空,一直留存在内心深处,呆在一个妻子都未曾高过的位子,没有任何的回应,也没有留下任何的实物留作纪念,却偏偏这样霸道的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丝毫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模糊,反而是越来越具体和唯美。
那会不会是爱,如果当时问到了她的名字,知道了她的电话,会不会有后来?不会,他很清楚,生活不是电影。他想过很多次,那是一个近乎虚幻的存在,没有任何的实现的可能。
不是妻子做的不够好,可那个影子总在。在他被社会磨的越来越没有想法,越来越实际的时候,就会在深夜看见那双眼睛,还有那双眼睛所望见的自己,那时候,他还是风华正茂,迷茫同时对世界充满憧憬,忧愁同时也相信努力就可以幸福,那时候,他还可以奢侈的踱进影院去放松灵魂,还会感性到为片中的故事心痛,眼睛湿润,还有编制梦幻的时间,空间和心情。
如今,已经学会淡漠的去面对,不怎么饱含温情的社会,学会精打细算的去安排每月工资的去向,学会人世的种种虚浮的迎来送往。
心老的厉害了,离那个少年早已很遥远了。
在一个雨夜,他为着瞬间却恒久的爱寻到了存在的理由,从此明白,其实他牢牢记得的是,那个年月的自己,那个活在精神世界中的自己。
那样的记忆,
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一些哀悼,
哀悼生命中一些未曾涉及就已经错过的可能,
那样的记忆,
也更像是青春岁月自己留下并且去编撰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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