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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葡萄熟得恰到好处时,人们便会把它们一簇一簇地摘下来,聚在一起。
那天,我试着把一串光滑映人的葡萄放入新购的压榨机,一心想像着加工后的纯汁掺着温水的美味。忽然,高挑的压榨机腾腾地抖了起来,我的心突突直跳,几乎夺路而逃——地震恐慌症仍余悸难了。就在这一刹那,一个暴怒的声音敲击着我的耳膜:“瞧你们个个肥头圆肚的,真享够了福。可我还小,却不得不随你们结束宝贵的生命!”
房里再无旁人,我惊讶地睁凸了眼,四下张望,一切平静依旧,唯独那串即将彻底毁容的葡萄不甘心地砰砰直撞玻璃壁。我小心地踱近餐桌,随即抗议四起:“你个不自量力的小子,别搅坏了我们平静的生活!”
“可不是嘛,就它一个,却把大伙都弄疼了,使的啥劲啊?”最和气的葡萄小姐也忍不住埋怨了。
固执者继续狂啸:“哼!饱汉不知饿汉饥。你们在外面见光呼氧的,我的世界却暗无天日,又窄狭得很,连伸个胳膊都困难!”
“小兄弟,别牢骚满腹了,认命吧。其实,挤一点热闹、暖和。要那么多光干啥?够长个就成。反正早晚都得变形。”乐天知命者如是说。
“就是,大家庭嘛,我们葡萄生就如此,和和气气,一同生长,不寂寞。你瞧,柚子硕大无朋,孤零零的多可怜哪!”一派附和。
粗大的嗓门依旧不服:“可它至少能按自己的个性发展自我。看它多气派,又见识广,真不枉一生。”
“凡事都有个度。人类喜欢我们,不过是由于我们现在肌肤光滑,密匝匝的,甜汁裹腹呢!”很有耐心的劝诱。
谁知这更添了不平者的愤懑:“我一辈子见到的除了自己,就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你们,所呼吸的空气、照到的阳光也是最少的。我为什么不能排在外面?!”
“孩子,这是命。”仍然自信的长者风范持续着,“也许下辈子你的梦便可圆了。”
“为啥要等来世?!为什么我必须化为汁液,疼痛万分?!”几近疯狂的吼叫震耳欲聋。
面对如此步步紧逼的发难,大部队心安如山,齐声劝道:“柚子再大,也会成为人类胃囊里的填充物。”
“可墙壁上的葡萄不是可供欣赏的艺术品吗?”它终于透露了自己深藏多日的秘密。
“拐来绕去的,原来这小子别有所图。”阴阳怪调的旁白。
“哈——哈——哈——”止不住的一片嘲笑声飘出了房门。
“别傻了,那是假的,真的成不了艺术。没几天,你就会腐烂、发臭、流脓,遭人嫌弃的。”仍带着急促的喘息。
“可我不甘心,要试试呀!快成全我吧,让我出去!”它急得上蹦下跳。原先稳定的秩序开始混乱了。
“不行,别放了它!这个可怕的异类!居然以我们为耻?!”
“由它去吧,这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迟早会后悔的。”
“真是好样的,我们几个也跟着出去看看吧。”
“干脆先把它灭了,省得它象瘟疫一般四处传播病毒。”
一时间,压榨机比先前更加剧烈地摇晃起来。
我惊喜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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