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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嚓”一道闪电,天空好似化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轰隆隆”暴雨肆虐下来,老天一下子黑沉起脸,似乎要将这个世界全部湮没。
正在午睡的玲玲一下子被暴雨吓醒了,雨不知何时重重地打在窗棂上“滴答”作响,一股股旋风将窗帘腾空舞起,雪白的天花板壁上吊扇突然不转了,单人宿舍变得更幽暗了。
玲玲一个猛子坐起来,刚刚的梦魇就沉浸在这场暴雨的袭击中,眼角透过一丝泪痕,一个熟悉的影子在眼前晃动。
多年前这样一个午后,在一个小餐馆,玲玲刚用过餐,天公不作美,豆大的雨点倾盆下来,肆虐横行的暴雨阻隔了玲玲回单位的路程。不能再耽搁了,一边想着,玲玲旋即冲进雨幕,人刚出去,突然“嚓嚓”一道电闪雷鸣,随即一把雨伞遮住了前面的视线。
“这么大的雨会淋出病来的?”一声浑厚的男中音在耳畔回响,玲玲往身边一扫,不知什么时候一男子站在自己身旁,手上撑着一把淡绿色的雨伞挡住了风雨。
“没想到,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热浪袭人,一下子狂风雨洗,这不从单位出来没带伞,又急着准时上班,就什么都不顾了。”“我送你回单位吧,看来我们应该是同一个方向的。”“往那边再走10分钟就到单位了,下午要开个民主生活座谈会,每个人都要发言,我在行政办工作,要做好会前准备工作,发言稿还得赶紧写,这不就撞上这倒霉的暴雨。”“你没回家吃饭吗?”“我家不在这儿,离单位很远,只有周末才能回家转。”不一会儿,他们到了玲玲单位。
“麻烦你绕这么大圈送我,我得赶紧下午的工作了。”“不麻烦,你去吧,我也得赶紧走了。”说着,男子迈开大步往雨中走去,似乎遗忘了什么,突然玲玲大喊:“还没谢你呢,你在哪个单位上班?”不知是雨太大还是男子急着赶路,那身蓝色西服身影瞬间就消失在雨幕中。
一丝微笑从玲玲嘴角掠过,熟悉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起来,玲玲回转身,走出居室,办公大楼一片狼籍,风雨仍在走廊“呼呼呼”一阵紧似一阵,旋风夹着几片落叶,撒落一地的尘埃零星枯叶。暴雨过后一汪涓细浊流滞留过道,缓慢沿着一个小洞流出,寻着浊流方向,穿过马路约10分钟行程,便是一幢三层楼的餐饮酒家,招牌上几个醒目的字“悦徕餐馆”。
清溪流过的地方,总有桥作架虹作梯,暴雨来得猛烈侵袭水位高差,泛起气势湍急“哗哗”水流砸向小河,暴雨初歇以后,天空依然骄阳似火,每到这样的夜晚,几颗寥落的星辰点缀夜空,如洗的月牙组合成了一曲班得瑞变幼之风。
大自然宁静聒燥的天籁之音有循地持续着,终年流淌的潺潺小河,大小不一的卵石堆积其中,水流经过的地方,长满杂乱丛生的小草,顺眼望去,八个大小不一的桥墩撑起一石拱桥直延向温泉方向,桥面伸向街道右侧,一门牌上“悦徕餐馆”几个暗红的楷体字横在门右侧。门虽小,里面却置有三层餐厅,浓郁的民风在这小餐间漫散开来,这里常是当地居民落脚驻足地,你不用进去,就听见麻将倒子的“啪啪”声,夹杂着说话、嘻笑声,以及酒过三巡猜拳声。餐馆俨然成了休闲饮宿为一体的聚集地,高大茂密的梧桐树,小桥流水人家,清野中夹杂市井的喧嚣,化不开的情愫于唇齿间,油然而生“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的悲凉。
坐在棕褐色饭桌边,已是晚上六点左右,多年来的习惯,玲玲成了这里的常客,一杯淡淡的茶品在口中,外面还在淅沥下个不停的雨丝,只是没有晌午那样迅猛,缠绵悱恻,平添了一丝愁结,仿佛小巷深处撑着一把油纸伞愁怨的丁香女子飘然而至。
满河的鳞光一闪一闪,夜月笼罩之下,总有风留影,梧桐依然不减苍翠,却总在这夜幕下的平静中回味悠长。
“真是太巧了,我们又见面了。”湍急小河之上的拱桥,男子又出现在玲玲眼前。
“是你!这么巧,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中午多亏你帮忙送我回单位,竟忘了谢你呢。”玲玲莞尔一笑。
“呵呵,我急着赶路,也没多想,只要你平安回单位就好了。”“还没问你在哪上班,贵姓?”“那就叫我林风吧,我不是这里人,我只是来这里办点事。”“是这样,看你说话口音好象北方人。”“嗯,我是黄河边上一带的人。”“那离我们这儿好远。”“明天就得赶回去,这儿山青水秀,风景迷人,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只是不习惯这里潮湿的气候,我们那儿夏天热得很,几个月都不会下雨。”“看来南北真是两重天,这里是江南水乡,炎炎的夏季每天下午都有一场及时暴雨,过后太阳重又露出了酷热的脸,不过雨后的空气清新,也凉爽多了。”不知不觉,玲玲与林风侃侃而谈起来,玲玲还是第一次如此接近地与北方人交谈。曾也读过一些历史典故,玲玲了解到,华夏子孙传承的皆是黄河文明一条经络,江南文化无一不是黄河文明的一个分支,黄河水不知养育了多少背朝天、脸朝地的勤劳、直率、豪放的铁血汉子,躬耕于土地的庄稼人,河沿头的拉纤夫,“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血沃疆场的抗寇勇士,黄河水,浪迹多少空寂漫无边际的风沙,黄河,中华民族的发掘地,中华民族的摇篮,又有多少江南人追宗寻源到黄河开发探险。
而细腻如水的江南,则如一清纯女子舞着笼袖,将天地遮掩的迷蒙茫茫,还有多少细流山泉海纳怀里。
“风景宜人的地方总是引起一丝暇想,如能有杯好酒小酌一回就更好了。”林风笑着说,眉宇间眸子一闪而过。
“那行啊,就听你的,附近有家悦徕餐馆,上那坐坐去。”玲玲打前就向餐馆走去。
不大的餐馆此时空无一人,看看墙壁上的挂钟,八点过一刻,玲玲开了一瓶章贡王,各人满上一小杯。
“今天我做宗,为我们俩的巧遇,来,干一杯!”“嗯,为今天的暴雨洗尘,来,干。”“林风,你明天就要归程了,那就为你明天平安起程再干一杯吧。”说完,玲玲再次一干而尽。
“谢谢,回敬一杯。”“哈,介绍下,这位客人?”老板娘走过来笑盈盈地对玲玲说。
玲玲回望老板娘:“这位是我路上遇见的客人,刚认识,林风先生,这店主与我老熟人,我们就象姐妹一样。”“嗯”,林风接着说:“幸会,这餐馆装饰还挺山水情调,还是套间,置有空调,这幅高山云雾油彩画悬挂中央,粗陋中带着清幽淡雅。”林风细瞧着风景画。
玲玲说:“这画是距桥过去十多公里的山麓再攀沿高山临峰顶上的风景写真,那边的风景可说是我们这儿名胜奇观之一。”“哪天有空闲能带我去游览一遍吗?” “行啊,只要你愿意,带上相机摄下这些风景是最好的享受。”“嗯,这次没时间了,已定好了车票,得赶回去,那就留下电话,我们好联系。”如果说缘于偶然,那么是否就会产生必然的过程呢?如果是一次奇遇能影响一个人生活,那么也许是因为真诚互动触动了心灵的情感。在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时刻,湿漉漉的雨打在心坎上的河漫,溢出的是淡淡的栀子花的清香,空旷寂寞的夜晚在为玲玲与林风的偶遇作最后一次握别。
工作生活一如既往如钟摆在晃动,没增添什么,也没删减什么,牵挂就是日子里的一杯微醉的酒,泛起一丝无限的思绪。不经意间,酷热的七月走向了八月,热浪仍未减其炙热的气势,将整个大地笼罩在它的衣袖之下,立秋的到来反倒是最热的十八个秋老虎的开始。当然,龙王爷似乎怜惜人们,不时洒下暴雨滋润干涸的大地。每当午后大雨倾盆过后,夜晚就可以舒坦地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嘟嘟”,手机突然大响,惊醒了正酣睡的玲玲,定清一看,是林风来的电话。
“玲玲,你好,我是林风。”“是林风,你在哪呢?”“在家里。”“哦,我们分开好象一个月了,还好吗?”“马马虎虎吧。”“近段时间我怎么总是心神不宁,可能是一种感觉吧。”“打电话有时不方便,有空我们上网QQ聊。”于是,他们电话里互换了QQ号码,倾诉了几句问候语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也许你不难体验到,人与人就是在擦肩而过中缘于某种情愫走到一起的,那一方竹林,那一片葱郁,那一往情深对高山流水的眷念,总是萦绕着心房。
那一晚,玲玲打开QQ,点击班得瑞音乐《寂静山林》,似有河流山涧漫过心底,这一刻的心境是如此的静谧。
“你好!”一个红闪闪的企鹅头像在眼前晃动,是林风QQ发来的短消息问好。
“你好!是林风吗?最近还好吗?”玲玲回了一句。
“还行。”“对了,到现在还不知你在什么单位上班?”“我在中国联通公司上班。”“我看你会写繁体字,对吗?”玲玲看着林风打出的字,不断地敲击键盘。
“对。”“我喜爱看,对书法有兴趣,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还喜爱画画,在单位常出黑板报。”“问你这是什么字?”林风打出一个繁体的“妇”字。
“看出与简体的有什么不同吗?”“减了宝贝头与巾,还是不知?”“呵呵,只看表面现象,繁体的'妇'字左右结构,右边是个'帚'字,旧时代的妇女生来就和扫帚打交道,天生就带点歧视,再琢磨简体的'妇'字也是左右结构。”“说得一点没错。”“这繁体到简体就是说新社会妇女翻身解放了,当家做了主,一座山也被拉倒了,你看不是山倒了吗?你们妇女厉害不?有道理没有啊!”“是这样解释的吗?”“所以什么都不是凭空想象的。”“还是强不过男儿,男儿仍当权,对不对?”“不对,女人可以做男人的主,说到底还是女人做主,现在社会上流行枕头风。”“呵呵,说的是妻管严吧,有意思。”不知不觉夜已过半,天涯海角的两个人在电脑前作了一次畅快的交流。
QQ聊天常常是现代人远距离的休闲娱乐方式,因为有了这唯一的网线拉近了远方两个人的距离,也平添了美好的想象与梦幻,那一刻,玲玲的脸颊上柔进了两个深陷的酒窝,时常被包裹在亦远亦近、朦朦胧胧、亦真亦幻之下,肆虐的暴风雨变幻成茫茫的无本无源的戈壁滩,漫天飞舞的黄沙遮盖下来,飞沙走石间,一只精卫在不断地盘旋,它渴了,在拚命地寻找水源,这风沙漫天一大片是否就是常说的迷宫撒哈拉大沙漠,精卫依然高傲地飞翔着,倾刻间闪电与雷鸣“轰隆”作响,在这干枯无水的荒漠,这是生机一现暴风雨的前奏吗?仿佛高尔基笔下《海燕》唱响曲,精卫飞舞着,象个精灵,充满了对暴风雨的渴望,它从雷声的震怒里,早就听出了困乏,它深信,乌云遮不住太阳,是的,遮不住的。
玲玲猛地醒过来,全身汗涔涔,仿佛跋涉了千山万水穷极了一生的能源,无力懒散地躺在床上,梦呓般喃喃:“这难道是北方漫天飞舞的风沙暴吗?”林风就说过,他那里的春天,气候的主要特征就是风沙暴,风沙暴袭击的时候都不敢出门,劈天盖地落下全身都是,黄土高原一带的人们很向往南方,宿命一般的江南在他们眼里成了绿荫装成的天堂。眼前这一抹金色的阳光斜射进房,一切都披上了金色的外衣。顺着窗外远望,迷蒙蒙的天宇一两只鹂鸟嘶鸣“倏”地窜向远方,初升的万丈霞光,万物生灵在轻歌慢舞中缠缠绵绵。
清晨的露珠总是以它骄柔的珠肌迎接新一天第一抹阳光,然后在阳光的炫丽下顿然隐去,花草就在甘露的抚慰下,绽放五彩缤纷的色彩。从不曾有过这么透彻的感悟,只一夜间,三十有余的玲玲顿悟了江南水乡滋养的小资情调。那草坪上的健身材器、那花木丛中楼榭亭台的雕栏玉砌、那大理石桌、石凳、那“叮当作响”的山泉涓细水流,那一碧万倾的泛舟荡漾,点点滴滴,却上眉头。
“玲玲,你能摄些背景是绿荫的风景传给我吗?我这里看不到绿色,你看我是多么喜欢绿色。”在又一次的QQ聊,林风坦言。
“是吗?那你到我这儿来,带上相机实地摄影,那不是很美的事吗?”“那你就邀请,作向导,我就来。”“好啊,我以最诚挚的情谊欢迎你的到来。”“嗯,我记着你的话,会来的,摄下这里如诗如画的风景,将它作为我生活乐趣的一部分,我会很欣慰的。”……
听,班得瑞《寂静山林》再次在耳畔回响,溪流潺潺,清泉石流,鸟鸣山涧,空谷绝唱,那一片净土,荡涤尘埃,那一片宁静,远离喧嚣,那么的小鸟依人,在于心;那么的沉鱼落雁,在于美;那么的傲然不屈,在于神。
明年,明年,希望的等待,林风说一定来这里,登临那早已心驰神往的承载了千万年缠云裹雾的山峰。
暴风雨,你就再来一次洗虐吧,你袭击了人们最软弱的一面,你漂泊的是一个勇士的脊梁,你给了大地坎坷不平的眼泪,江河山谷会因为你又增沟壑变迁的容颜,但正是你,给予了它们险夷以近,高耸入云的奇观,正是因为你,拓开了天籁变幻之音,你给予的是生命和大自然最好的馈赠。
让暴风雨来得更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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