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的心

“集合??”，清晨的一声哨响，惊飞了还在树林里沉睡的小鸟，也惊醒了熟睡中的方飞。方飞是一名优秀的空军飞行员，而几年前，他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记得那年的北京六月流火，一年一度的招飞工作如约而至，尽管烈日当空，炙烤着快要冒烟的大地，空军招飞局的门口仍然挤满了人。里面既有稚气未脱的学生，也有望子成龙的父母，等候的人们蜿蜒列队，排成一条长龙。这个地方，是很多年轻人飞翔之梦开始的地方，因为每个来到招飞局的年轻人都有着一颗飞翔的心，而飞翔的心最爱做的就是飞翔的梦。
　　方飞是这堆人群中的一员，他在儿时放风筝时，就已经把飞翔的愿望埋在了心里。后来，他长大了，愿望也萌芽了，高三的那年，他毅然决然地报考了飞行员。由于自身各方面条件过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方飞轻轻松松地“过五关、斩六将”，很顺利地通过了文化测试、体格检查、心理选拔、政治考核和集中选拔，从几百名学生中脱颖而出，被审批录取为空军飞行学员。不过，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招飞合格，方飞终于“挺进东北”，来到了日思夜想的空军航空大学，揭开了他飞行梦想的序幕。在他心里，空军航空大学是一所培养了数以万计的飞行员的学校，是一所涌现出战斗英雄王海、功勋飞行员李峰、飞行舰长柏耀平、航天英雄杨利伟等一大批英雄模范人物的学校，能够来到这样光荣的学校，他无比激动，无比自豪。跨入校门的那一刻，方飞暗暗发誓：要向前辈学习，苦练精飞武艺。
　　然而，从现实到达理想的彼岸，从来不会一马平川。“飞行学员”和“飞行员”虽然仅一字之差，却恍如隔山，因为要想把代表自己身份的称谓中的那个“学”字那掉，就必须越过横在两者之间的一座山??飞行资格之山。翻山之路崎岖坎坷，而且遍布荆棘、充满寂寞。因为，飞行员注定是孤胆英雄，翻山路上不仅看不见鲜花、听不见掌声，而且还障碍重重。凡是心理紧张胆怯的、身体晕厥呕吐的、动作操作不熟的、平衡机能不好的，都将在越过这座山之前，一个一个被淘汰。
　　被淘汰，不是因为他们不小心，而是飞行资格太强硬。凡有一条硬杠杠不能达标的，就不能手下留情，批准放飞，毕竟，这是为了天路战鹰的安全，更是为了祖国天空的宁静。但出于人性化的考虑，“淘汰”一词在飞行院校是禁用的，因为它过于生硬，也残酷得难以让人承受，何况被淘汰的人其实已是精英，只不过没能成为精英中的精英罢了。因此，在翻山的筛选过程中，“停飞”成了“淘汰”的专用替代词。就这样，方飞的很多同窗战友还没等到真正放飞，就怀着无比的眷恋与不舍，与心爱的战鹰依依惜别，与梦想的飞行擦肩而过了。
　　当然，没“停飞”的，并不能享什么清福，反而要吃更多的苦。因为，选拔飞行员比选拔飞行学员有着更高的要求，如果体能在规定期限内不能达到新的标准，将不能转入飞行训练，甚至被淘汰。为此，太阳公公白天常常“怒火中烧”，因为火热的训练场上学员们从不畏惧被烤焦，而月亮女神晚上也常常睡不着，因为宁静的夜里学员们奔跑的脚步声太吵。
　　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进入实质性飞行训练后，方飞和其他学员们每天将背记各种数据参数、地貌特征，还要不间断地进行旋梯、滚轮、空转、地转、坐转等平衡机能训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无论是滴水成冰，还是热浪袭人，一练就是一天，一晃就是一年。当熬过这些历练的煎熬，学员成熟了，可以带飞了。
　　起落、特技、编队、夜航，一次次的空域演练，一次次的复杂气象，一次次像鹰一样去飞行，学员们在鹰巢的哺育下，逐渐长出飞翔的羽翼，练就了一身飞行的本领。羽丰候出巢，长空任逍遥，正如试飞英雄李中华说的那样：“在优美的校园勤学苦练，在无垠的空天放飞梦想！”方飞和所有学员一样，期待着放单飞的一天，期待着能够早日展翅亮剑，壮志凌云，让青春在阳光下高飞远航。
　　升空落地，春去夏至，经过反复带飞、熟练操作后，方飞和与他一同飞翔的战友们终于迎来了单飞的神圣日子。一切苦痛都是为了破茧化蝶的美丽一刻，一切淬炼都是为了展翅飞翔的精彩瞬间。方飞按照指挥员的指令，像一代代飞行前辈那样，只身孤胆，驾驶着战鹰呼啸升空，享受着一个人的飞翔。上天的分分秒秒，他的心恣意翱游在白云朵朵之上，天上的米米厘厘，他的心尽情徜徉在蓝天怀抱之内。苍穹广袤，心旷神怡，一个人去飞行的那一刻，方飞那颗放飞的心从来不曾如此自由、如此强烈、如此勇敢，如此享受这样的过程。
　　当然，单飞并不是美妙的代名词，并不是每次飞行都是美妙的旅行，不能脚踏实地的飞行，随时随地会遭遇危险的陷阱。
　　一次飞行中，方飞在驾机到达预定空域，按训练科目的动作要求下降飞行高度后，像雄鹰猎食般向下俯冲。这是一个基本的空中格斗动作，但由于他一时走神，拉起操作杆的时机偏晚，战机刚恢复平飞状态时已经几乎是紧贴着海面疾速飞行，如果拉起的动作再晚一点点，后果将不堪设想。当时，四周的海水好像就要漫过飞机，机翼似乎随时就会刮上跃起的浪尖，眼前环生的险象顿时令他头晕眼花、冷汗直冒，怀里好像揣着几只兔子，心跳得厉害。而就在那种危机时刻，偏偏由于远距离超低空飞行，他与负责指挥控制的机场塔台失去了无线电联系，除了舷窗外的风声、浪声，机舱里死一般的寂静，一切危机只能靠自己去化解。
　　怎么办？怎么办？几秒钟的慌乱后，他终于记起教练曾交待过这种情形之下的处置方法，即：一边兼顾仪表飞行，一边用余光扫描窗外，然后平稳拉升飞机，切不可动作粗鲁，使飞机失去左右的平衡状态，导致事故发生。于是，方飞赶紧整理情绪，冷静操作，保持直线渐渐升空，最终安全脱离海面，逃出鬼门关。这次生死劫，方飞既挽救了国家辛辛苦苦培养的自己，也挽救了价值不菲的国产战机，虽然这事回想起来很后怕，但却让他挑战了一次训练极限，使他从此对如何近海飞行更加有把握，对如何应对低空作战更加有信心。
　　当一度失踪的飞机顺利返航并缓缓降落在跑道上，忐忑不安的战友们屏着呼吸盯着飞机，想知道刚才的几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险情，竟让他们中最优秀的种子飞行员神秘地失去联系？在众人目光的关注下，舷窗徐徐打开，满头大汗的方飞从驾驶舱内站了起来，并向亲爱地战友们挥了挥手示意一切平安时，地面上顿时哭声、掌声、欢呼声连作一片。哭声，是因为方飞险些成为战友们美好的“回忆”。掌声，是因为方飞在惊魂一刻临危不惧，没有选择跳伞逃生，而是挺身保住与之朝夕相伴的“座骑”。欢呼，则是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对飞行员的神圣使命百感交集。
　　高远的天空，永恒的追求。自古以来，天空神秘而高远，浩翰的天空有日的光亮，有月的清凉，有云的飞翔，有风的歌唱，从来都是那么地令人向往。数千年来，天空曾经是人的禁地、神的殿堂，天上的世界，除了天真稚嫩的幻想，就是文人墨客的遐想。直到一百多年前，飞机才为人类插上飞翔的翅膀，打开了一扇通往天堂的窗。古有嫦娥奔月，今有神舟飞船，飞翔是人类绵延千年的美丽梦想，也是飞行员亘古不变的志向。在顽强搏击风雨之后，方飞终于顺利毕业，获得了代表飞行资格的飞行员证书，成为了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那一刻，激动的泪水奔涌而出，任谁也不能阻挡。
　　天路很美很拉风，但也危机重重。飞行员的生命是属于蓝天的，平时如此，战时更如此。方飞深知这一点，所以当他即将告别校园、奔赴航空兵部队之际，他和战友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他喃喃自语地说：我姓方名飞，“方”是我的姓氏，也是我的性格，方方正正，勇往直前，这样的人生才能焕发出我想要的明亮；“飞”是我的理想，都说飞字的右边长着一对翅膀，翅膀虽然小，但是有力量。从我穿上这身飞行服开始，我就把心放在了飘扬的风筝上，我要让它随着风儿在空中慢慢飞翔、一直飞翔、飞向远方，我一定会用我的努力，高高托举起我的梦想，我要向全世界大声宣告：方飞为蓝天而生！战鹰为和平而升！
　　话越往后，方飞的嗓门越激动，仿佛恨不能从喉咙里直接把自己那颗滚烫的心喷射到无垠的天空。
　　“噢??”耳边又是一阵欢呼声，只不过这一次，听到方飞这段“心语”的战友们把对方飞的“拥抱”改成了“高抛”，好让他的心飞得更高，让他与天贴得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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