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的怪物

一

　 夏天的时候，熊爸爸和熊孩子到动物小镇散步，常常喜欢对熊孩子说：“一个男孩子，无论如何要学会游泳，这是判断一个男孩子是不是小小男子汉的标志。”

　 熊孩子问：“熊爸爸，你会游泳吗？”

　 熊爸爸总是赶紧看着天空说：“哇，快看，那一朵云彩多漂亮。”要不，就说：“嘿，这榕树简直就像一把大伞！”

　 有时候，鸭子小弟弟会来找熊孩子，他说：“小熊哥哥，我们去游泳吧？”

　 熊爸爸马上把大手一挥说：“好好好，孩子，去吧，不经历大风大浪，就不能获得勇敢的品德！”

　 但熊孩子不愿意，他要和爸爸一起去游泳。他还不会游泳，需要熊爸爸的保护。但他不知道的是，熊爸爸不会游泳。熊爸爸一下水，浑身就会打哆嗦。

　 熊爸爸觉得，水里面一定藏着什么怪物。

　 一天，吃饭的时候，熊孩子突然问熊爸爸：“熊爸爸，你会游泳吗？”

　 熊爸爸突然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直翻眼睛。

　 熊孩子故意说：“哇，老爸爸，不会是被鱼刺卡住了吧？”

　 熊爸爸摆摆手说：“哪能哦，我们吃的全是蛋，哪里有鱼呢？一个人是不能说谎的。”

　 熊孩子说：“我知道熊爸爸不会撒谎，告诉我哦，你会游泳吗？会游什么泳？”

　 熊爸爸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神气活现地说：“小意思啦。什么都会，潜泳，狗刨，仰泳，什么都会。”

　 熊妈妈说：“你啥时候成了英雄的？你可不能当着孩子的面撒谎呀！”

　 熊爸爸很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中地对熊妈妈说：“这是我的秘密，怎么能告诉你哪？不要以为你什么都了解我，比如说，比如说游泳，你就不知道！”

　 熊妈妈从来没有见熊爸爸发过这么大的火气，所以，她马上换了一付笑咪咪的表情，小声说：“哎呀，看看看，这么大的人了，开个玩笑都开不起来。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熊爸爸表情很严肃，他拍拍熊孩子的肩膀说：“我去外面抽烟了。过几天，我带你去游泳！”

　 熊孩子兴奋得跳了起来：“好啊好啊，我要跟熊爸爸学习游泳啦！”

　 熊妈妈傻呆呆地看这熊爸爸的身影，一个劲儿唠叨：“哎呀，怎么回事？哎呀，我怎么不知道呢？

二

　 熊爸爸站在花园里，一根接着一根抽烟。冒出来的烟缕，一大团一大团地飘向空中。这烟到了空中，竟然变成了一朵一朵乌云。

　 熊爸爸把半根烟蒂丢进垃圾桶里，快步来到动物小镇的体育器材商店里。

　 狐狸小姐问道：“哎呀，熊爸爸，你买什么东西？”

　 熊爸爸说：“来一条游泳裤。”

　 狐狸小姐吃惊地说：“稀奇呀稀奇，你是第一次买游泳裤呀！”

　 熊爸爸支支吾吾说：“是的，我以前在别的地方买。在你这里，是第一次。”

　 熊爸爸付了钱，接过泳裤慌慌张张就跑了。

　 哎呀，熊爸爸满头大汗，撒谎和做小偷的滋味差不多一样。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池塘里没有一个人影。熊爸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熊爸爸换上泳裤，觉得很难受。虽然狐狸小姐给他的是大号的泳裤，但是熊爸爸穿在身上，依然显得紧绷绷的。

　 熊爸爸慢慢地走进水中，他看见岸边有一块石头，那石头一半在水中，一半突出在水面上。他走过去，抱住了石头，然后把身体慢慢蹲下来，直到完全趴在水中。

　 熊爸爸看过很多书，把关于游泳的各种知识都背得滚瓜烂熟了。他知道，要学会双脚击水，两只手划水，还要协调一致。呼吸，起伏，都要配合好。

　 可是，一到水里，熊爸爸把什么都忘记了。他两只脚拍击着水面，由于用的力气很大，所以，阵阵咕咚声惊天动地，浪花四处飞溅。

　 涌起的水波，一荡一荡地冲击着熊爸爸的小肚子。熊爸爸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只小船一样，摇摇摆摆。哎呀哎呀，有点头晕。

　 熊爸爸正想站起来，突然觉得脚心被什么东西挠了两下。啊啊啊，太痒了。熊爸爸想笑两声，不料，一张嘴，却咕嘟咕嘟被灌进去几口水。

　 熊爸爸猛地一击水，站了起来，“水怪，水怪！”熊爸爸大喊几声，赶紧往岸上走。

　 熊爸爸走上岸，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看看水面，什么也没有。

　 他想：“这水怪八成在水里害人，一上岸，准会变成胆小鬼！”

　 熊爸爸握着拳头，冲着水面大喊道：“你出来，我要揍你个万朵荷花开！”

　 这时，熊爸爸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熊爸爸，是万朵桃花开，不是荷花开啊。哎呀你也游泳来了啊！”

　 是鸭妈妈带着孩子们来游泳。

　 熊爸爸抖着浑身的水珠，假装要跑步的样子。

　 “是啊是啊，我游泳游了好长时间，再见！”熊爸爸拎着衣服向小树林跑去。

　 跑到小树林，熊爸爸把裤子换好，把泳裤晾在小树杈上，然后躺在草丛里，看天上太阳和云彩。可是，他的心还是扑通个不停。等泳裤晾干了，他把泳裤往口袋里一塞，才慢慢悠悠地向家里走去。

三

　 熊孩子催问了熊爸爸好几次，什么时候带他去游泳，熊爸爸说很快很快，手里边有点事儿没忙完。

　 熊爸爸心急火燎的，想赶快学会游泳，可是，水里的怪物吓得他不轻。

　 他第二次来到池塘边的时候，鸭妈妈带着孩子正好回家。

　 熊爸爸说：“你好呀，鸭妈妈！”

　 鸭妈妈说：“你好啦，熊爸爸。孩子们，你们先走，我和熊爸爸说几句话！”

　 熊爸爸说：“鸭妈妈，这水里面没有什么怪物吧？”

　 鸭妈妈“嘎嘎嘎”大笑了一顿，说：“嘿，你也是老江湖啦，怎么会说这种话？我们鸭家族好多代了，每一代一出生就在池塘里面游泳，寻觅食物，哪儿来的水怪啊。”

　 熊爸爸说：“是的是的，怎么可能有怪物呢？鸭妈妈，孩子们都走远了，再见啊！”

　 鸭妈妈说：“再见再见！”说完，摇摇摆摆去追她的孩子们去了。

　 熊爸爸想：“我可能多心了吧，鸭妈妈和鸭孩子们都不害怕，我一个大熊，怎么会害怕呢？”

　 熊爸爸鼓起了勇气，满心欢喜地走进水中。因为，他差不多掌握了游泳的基本要领。现在，他要开始协调动作了。

　 熊爸爸两手松开石头，猛地向前一冲，双脚击水，双手向前猛刨。

　 咕咚咕咚。

　 熊爸爸有点心慌，所以，很用力地拍击水面。水里的浪花差不多溅起一米多高。

　 正在午睡的青蛙们，听见水里巨大的声响，都被惊醒了。他们躲在荷叶下面，偷偷地看是什么怪物。

　 哈哈哈，是熊爸爸。青蛙们都笑了。

　 一个大人，在那么浅的岸边，用那么大的力气游泳，显得那么笨拙，那么可笑。

　 熊爸爸正在全力以赴游泳，突然听见一大片笑声，一紧张，咕嘟咕嘟呛了几口水。他头昏脑胀，用力刨了几下水。突然，他感觉脑袋被什么很硬的东西碰了一下。

　 啊啊啊，原来是那块该死的大石头。熊爸爸感觉脑袋很疼，他用手摸摸，还好，起了一个大包，但脑袋还没流血。太狼狈啦。

　 这个时候，熊爸爸听见一帮小家伙唱着笑着到池塘边来了。有猫啊狗啊猪啊什么的。熊爸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假装游了很久的样子。他缓缓地把身体泡进水中，然后轻轻地划动着双臂。

　 游啊游啊，熊爸爸感觉自己游泳的技术很不错了。现在，他很放松很放松地游着。那些孩子们越来越近了，可是，很不幸，他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水面上的什么东西碰了一下，那个东西又飞快地跑开了。

　 啊，天哪，怪物。熊爸爸扑通了几下，东倒西歪，最后终于站起来了。

　 熊爸爸飞快地跑上岸，坐在岸边的草丛里，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朝河面上寻找，是什么怪物刚才撞了自己的眼睛？

　 看来这个水里的怪物，并不像真正伤害他，只是喜欢恶作剧，小小地吓唬了一下熊爸爸。但这小小一下，让熊爸爸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四

　 熊爸爸这一段时间早出晚归，很神秘的样子。他是故意和熊孩子错开时间，怕熊孩子缠着他去游泳。趁着这个空档，熊爸爸想把游泳的技术练得棒棒的。

　 熊妈妈感到奇怪了，她问熊爸爸最近在忙什么，熊爸爸说最近猫和狗老吵架，劝来劝去总是和解不了。熊妈妈说他们吵什么啊，平常好像也不大往来。熊爸爸说可不是吗，最近狗总逮耗子玩，让猫很不高兴。猫说要是这么下去，所有的猫都要失业了。

　 嗯，这个是大事。熊妈妈觉得熊爸爸在忙大事，所以她不再打扰熊爸爸了。她只是提醒熊爸爸，熊孩子念叨好多次了，要熊爸爸带他游泳。

　 熊爸爸满口答应，但他已经满头大汗了。熊爸爸跑到厕所，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

　 咦，不对呀？熊爸爸一看手帕，哈，原来是从裤兜里把泳裤掏出来当手帕用了。

　 熊爸爸决定最后再练一次潜泳，就带熊孩子去游泳。他感觉自己总潜不下去，只能把脑袋埋在水中，而身体却漂在水面上。

　 中午，太阳最热的时候，熊爸爸像侦察敌情一样，看看动物小镇的人都在吃饭或者睡觉，他一个人又偷偷摸摸来到了池塘边。

　 现在，熊爸爸静悄悄地走进水中，连一朵浪花都不带动，这说明熊爸爸的游泳水平已经到达了一个很高的境界。熊爸爸蛙泳，仰泳，像一条大鱼一样自由自在地池塘里游动着。天湛蓝，太阳很温暖。熊爸爸双臂环抱着，只用两只脚蹬着，就可以让身游动。

　 这个时候，青蛙们在睡觉。熊爸爸贴着荷叶游着，但不进到里面，他完全能够准确地把握自己的方向了。

　 熊爸爸静静地躺在水面上，当身体下沉的时候，他才漫不经心地用一只手划一下水面，身子继续前行。

　 熊爸爸闭上眼睛，好像都要快睡着了。他在享受水带给他的宁静和惬意。

　 突然，他觉得身子下面猛地被击打了一下，这种力量很强大，就像被人猛地打了一拳。

　 啊呀，熊爸爸赶紧把身体转过来，拼命地向岸边游去。

　 咕咚咕咚，熊爸爸像一艘大船那样，奋力地游着。

　 哗啦，他的肚子下面，又被击了一下。

　 啊啊啊，真的有怪物呀！

　 熊爸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爬上岸的，他气喘吁吁站在太阳底下，感觉肚子和后背还火辣辣地疼痛。

　 是不是水怪也要休息？难道是我打扰了他休息？

　 熊爸爸胡思乱想着，狼狈地回到了家里。

五

　 星期天，很多很多人都去池塘游泳了。

　 熊爸爸神气地对熊孩子说：“走，老爸带你去游泳！”

　 熊孩子兴奋地喊道：“噢，游泳去喽！”

　 在路上，熊孩子总是莫名其妙地笑着，然后问一些很奇怪的话题。

　 熊孩子说：“爸爸，你说，水里有怪物吗？”

　 熊爸爸很平静地说：“没有，怎么可能有水怪啊！”

　 熊孩子说：“人很多的时候，是遇不到水怪的；要是一个人游泳，那就不一定了！”

　 熊爸爸心里一动，什么意思？难道说小家伙偷偷地跟踪自己？不可能啊，自己游泳的时候，小家伙还在学校上课呢。

　 到了池塘边，熊爸爸说：“来，老爸给你表演一个跳水的动作！”

　 熊爸爸站在高高的岸上，然后快步向池塘跑去。在他跳水的一刹那，他听见熊孩子大叫了一声。

　 ——哗！

　 就像一大块巨大的玻璃被打碎了一样，水面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熊爸爸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万条鞭子同时抽打一样，疼痛难忍。他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五官都好像错位了。

　 熊孩子在岸上问道：“熊爸爸，你好吗？”

　 熊爸爸故意装出高兴的样子说：“很好啊，你看爸爸的跳水动作优美不？”

　 熊孩子说：“哎呀，你的姿势不对啊。应该脑袋呈直线先下去，你怎么整个身子平平地下去了。”

　 熊爸爸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试验下，怕你这样跳了，会不会有麻烦！”

　 嘿嘿嘿，熊孩子笑了。熊孩子很聪明，在很多很多方面都比熊爸爸强。其实，他在学校里早学会了游泳，他使用了这么一个激将法，逼熊爸爸学会了游泳。

　 而那些水怪，熊孩子都知道。第一个是青蛙，第二个是河蚁，第三个是一条大鱼。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向熊爸爸问好的，但熊爸爸一点儿也不知道。

　 熊爸爸的书房里，有一盆荷花。熊爸爸并不知道，鸭妈妈把池塘里的电话线，已经接进了熊爸爸的家里。所以，熊孩子对熊爸爸游泳时候所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熊爸爸在水里喊道：“儿子，不要怕。下来吧！”

　 熊孩子大声回答：“好，熊爸爸，我来啦！”

　 熊孩子像一只灵巧的燕子那样，做了一个优美的跳水动作，扑通，熊孩子跳到了水中。很久很久，水面上都没有熊孩子的影子。

　 熊爸爸着急地喊道：“在哪里，在哪里啊，儿子？”

　 “嘻嘻，我在这里！”

　 熊爸爸转身一看，熊孩子正笑嘻嘻地看着他。呀呀，熊孩子一边笑着，一边踩水。

　 熊爸爸站在水中，像个木头人一样，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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