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上的白鹭窝 （连载七 到哪去了）

自打两只小白鹭出世后，可忙坏了大鹏先生。因为小白鹭的胃口可大了，幸亏睡觉的时候不吃，要不大鹏先生非累垮。其它时候一有动静小鹭就张开大嘴巴让爸爸妈妈喂。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吗？”铁蛋问奶奶，“我也是整天睡了吃了睡吗？那时候我乖吗？”
“你才不乖呢，”奶奶说，铁蛋是奶奶带大的，没有人比奶奶更了解铁蛋了，“人家小白鹭可不像你，一点都不哭，你一饿就哭，白天也哭，晚上也哭，弄得我都睡不踏实。”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长牙呗，”铁蛋说，“没长牙就不会说话，后来我长了牙了就会说话了，就不哭了。对不对？你看，我现在就不哭了，就是摔一跤也不哭。”
“我倒没听说过，牙齿和哭咋个连的起来，”奶奶不同意铁蛋的观点，“鸡鸭没有牙，倒从来没有听它们哭。”
“我现在是大人了，”铁蛋学着爸爸讲话的音调，低了八度，“我也要照顾小鹭，我要喂它们小虾米和蚯蚓。如果它们有问题我可以回答。告诉它们在哪可以捞到小虾米，就是河一拐弯的地方，那有一棵大柳树，我经常爬到树上面，躺在树枝上吹柳哨。树上有个喜鹊窝，可高了，我们一群小孩谁也不敢爬上去。如果打架了，谁也赢不了的时候，准有一个人说‘有本事你上树尖上把喜鹊蛋掏下来！我就服了你。’可是没有一个敢上那么高。”
“大鹏先生又飞回来了，”铁蛋看着天空，“它肯定带回鱼了。”
“铁蛋呀，你长大了才知道当父母亲多不容易，”奶奶说，“把孩子养大要费多少事！操多少心！”
“当奶奶一定容易，爸爸妈妈都听奶奶的，我也听奶奶的。”
“就是你调皮捣蛋不听话！”
“奶奶，大鹏先生又飞走了，你看，烟霞太太站起来把一只小鹭叼起来，那只小鹭一定不听话，像我了，”铁蛋说，他倒不在乎别人说他调皮，反正都调皮了一辈子了，再调皮几年也没关系。
“铁蛋，我去孙叔叔家有件事，你去吗？”爸爸从房子里走出来说。
“我去！我去！”铁蛋可愿意去孙叔叔家了，因为孙叔叔家有棵杏树，每年上面都接满了黄澄澄的杏子，又面又甜，可好吃了。现在虽然杏子还没有熟，看一眼也好呀。
爸爸和铁蛋坐进车里，爸爸照例说：“铁蛋坐好，把安全带扣上，手不要伸出车窗。”
铁蛋现在总要说：“白鹭注意啦，车要开啦。”
车开动了，出了院子，过了小桥，然后向右一拐，向孙叔叔家开去。
孙叔叔家是在一个向阳的山坡上，从那可以看到很远很远，一直可以看到地球边上，翻过去就是地球的另一边了。
“地球那边的人干什么呢？”铁蛋常想，“如果不小心从地球边上掉下去，是不是掉到月亮上了呢？那再怎么回家呢？那爸爸妈妈一定会着急。这些都是麻烦事，我不想了。”其实铁蛋也就在孙叔叔家想想这个问题，有几次他想回家问问奶奶，可是一到家就把这些问题忘记了，也不愿意再想这些伤脑袋的事情了。
到了孙叔叔家，车刚刚停稳铁蛋就跑出来，喊了声：“孙叔叔好！”也不管孙叔叔听见了没有，一溜烟奔了那棵杏树。他站在杏树下往上看，密密的树叶里藏着很多指甲盖大的小青杏。铁蛋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因为他知道那些青杏太酸了，楞可以把牙酸掉。他怎么知道的？去年的时候，铁蛋来孙叔叔家，他乘着大人都在屋子里，赶紧捡起一块石头，向树上扔去，只听得劈里啪啦，几棵青杏落在地上，铁蛋赶忙捡起来就往嘴里塞，哎呀！酸得他眼泪都出来了，差点哭出来。后来秋天到了，孙叔叔送给铁蛋好多好多黄黄的软杏子，那才是熟透了的呢，好吃极了。所以他现在盼杏子块点熟。铁蛋正在树下站着，忽然听见小鹭“嘎嘎”叫起来，他回过头看见车上的小鹭扇着翅膀张着嘴，烟霞太太站着，可是它没有食物喂小鹭。
铁蛋走到汽车边说：“小鹭一定饿了。”
“它们饿了，”烟霞太太摇摇头，“可是我先生不知道我们到这个地方，它一定找不到的，怎么办呢？”
“没关系，我去问孙叔叔要些吃的东西，”铁蛋向屋子里跑去。
孙叔叔正在和爸爸谈什么，见铁蛋进来说：“我给你留了些软糖，在那个红罐子里，你自己去拿吧。”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红罐子。
“小鹭吃糖吗？”铁蛋说，“雪慧竹影饿了，它们直叫唤，烟霞太太没有办法。我可以给它们糖吃。”
“它们不吃糖，”爸爸说，“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喂？”
“我正好有些鱼，”孙叔叔对铁蛋说，“你可以拿去喂小鹭。”
铁蛋用碗装了些鱼跑出来，到了车边。“坐好了，把餐巾铺在腿上，准备开饭，”他学着奶奶的腔调说。
小鹭听到声音“嘎嘎嘎”叫得更欢了，“坐好了！坐好了！不坐端正不能吃饭！”铁蛋说，“不听话就不是乖孩子了。”
小鹭还是“嘎嘎嘎”的叫，“唉，你们可能饿坏了，来吧，雪晖给你一条，竹影你别急，马上给你。你们要细嚼慢咽，三刨两刨的没有个规矩，”铁蛋边喂边说，“哎呀，竹影，还轮不到你呢，小孩子家要懂得礼貌，还是雪晖懂事。你听到了没有，竹影，吃饭也要有规矩，从小就要养成好习惯。要知道谦让，你知道孔融让梨的故事吗？从前有个小孩子...... ”反正铁蛋把奶奶爸爸妈妈教育他的话能想起来的都说出来了。他又拿起一条小鱼给烟霞太太，她用嘴叼起来，可是自己不吃喂给了小鹭。
回家的路上，爸爸说：“我们下次去什么地方要留个条子，这样大鹏先生就知道把吃的东西送到什么地方，小鹭也不会挨饿了。”
汽车开进院子，大鹏先生站在那，它前面有一小堆鱼虾。
“你们终于回来也！”大鹏先生说，“我飞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你们，只好把鱼虾留在这了。都饿坏了吧？”
“还好，”烟霞太太说，“我们都吃过鱼了，是铁蛋喂的。两个小家伙刚刚睡着。”
从此，杨先生开车离开家前会在挂在树枝的小黑板上用粉笔写下要去的地方：
“城里罗锅胡同16号”；
“李家村东头大石碾边上的长了一棵枣树的院子”，
“沿着河往下走，第三个拐弯，一棵带鸟窝的大榆树边”......
小鹭再也没有饿过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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