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自己的最佳才能区
——童话大王郑渊洁成功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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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渊洁真不得了!
1988年底我采访他的时候,他才33岁,却已发表300多万字的文学作品。就算他从1岁开始写作吧,每年也要写9万多字!可我知道,他小时候并不是神童,根本不会写什么文学作品,长大了怎么一下子冒出300万字作品呢??
这简直是一个奇迹,一个神话!?
对,不奇不神,怎么叫童话大王??
据我所知,他除了给全国数不清的报纸杂志和出版社写童话外,还是《童话大王》和《大灰狼》两个杂志的唯一撰稿人。什么叫唯一撰稿人呢?就是这两个杂志上的每篇作品都是他一个人写的。也许有人会提出疑问:这两个杂志受欢迎吗:请看发行量:《大灰狼》30万;《童话大王》60万——在全国纯儿童文学杂志中名列第一!?
郑渊洁有特异功能吗??
没听说过。但这10年来,每次见到他,总感到一种冲击的力量,这使我觉得新鲜有趣。
1979年夏天,他从北京某工厂调来《儿童文学》帮助工作,而我在《中国少年报》当记者。非常凑巧,我们俩都是1955年生人,一对羊,同在北京前门团中央大楼办公和住宿,又都是快乐的单身汉,彼此很熟悉。?
郑渊洁似乎总是那副样子:黑黑的、瘦瘦的,哦,后来大概是骑摩托车锻炼的结果吧,壮了一些;他爱笑,笑起来表情很憨,尤其是两道又黑又浓的眉毛,让人看一眼就留下难忘的印象。他还当过兵,举止挺利落。?
那时候,我们常在清晨一起跑步,聊天自然成了不可缺少的内容。当时,他的短篇小说《帽子》,刚刚在我们报社的征文比赛中获一等奖。我祝贺他,并以为他会继续攻小说的,因为他在这方面已经显示出了很大的潜力。可他却告诉我,他更想写童话,尽管那阵子他在童话界还只是个新手。?
他最初留给我的印象是善良和真诚。记得一次跑步归来,我们谈起了童年,他说他小时候特喜欢养金鱼,可因为“文革”中的某件事,他的金鱼被扔进了下水道。他心疼极了,马上顺着下水道的路线找到出口处,呆呆地等在那儿盼金鱼游出来……他叙述的语调很缓慢,边讲边沉思,似乎引起一些隐痛。于是,我明白了,《帽子》写小同学挨大同学的欺负的事,大概也与他的童年经历有关。?
不知怎的,后来我每次读他的作品,眼前总浮现出他守在下水道出口等金鱼的神情,并时时强烈地感受到他为所谓的“差生”鸣不平的侠肝义胆。? 在《皮皮鲁和鲁西西奇遇记》中,郑渊洁写了这样一个情节:”落后生”皮皮鲁和鲁西西都接到一张“放假”通知。原来,明天将有4个国家的专家组成的教育考察团来校参观,为了照顾国际影响,学校决定所有的“落后生”放假一天。这一决定激怒了“落后生”,难道我们连当中国人的资格都没有了?不行,明天偏要来!结果。第二天,“落后生”们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为祖国争得了荣誉……这类情节在郑渊洁的作品里时常可见。我甚至颇为自信地推测,他所以为自己作品的主人公起“皮皮鲁”这样一个名字,除了好说好记等技术性原因,更重要的是含有为调皮的孩子作传的意思。他小时候就是个“皮皮鲁”。?
到1986年,郑渊洁以众多的新颖的带有爆炸性的作品,已经在中国童话界大名鼎鼎了。有人在报上惊呼出现了“郑渊洁现象”!?
上海有个小学生要随父母出国生活,临行前提出唯一的请求,是见一见郑渊洁并与他合影留念。父母只好专程陪他来北京去中国作协寻访郑渊洁。?
此时,为了提高效率,这位童话大王开始骑着摩托车满天飞了。他身穿黑皮衣裤,脚蹬黑皮靴,头顶白盔,象童话中的人物一样,走进报社与我们互致问候。因为他早已离开了这座办公大楼,成为《东方少年》杂志的童话编辑。?
他是个极不安分的人,总有些让人意外的举动。有一阵子,他天天忙着张罗为全国盲童创办《中国盲童文学》,举办盲童夏令营,还计划骑摩托车去各地为盲童募捐……?
的确,他的许多行动都带有童话色彩。在他的眼里,童话世界与现实世界的界线一定是模糊不清的。然而,由于他的非凡热情和魅力,由于唤起了人们身上潜存的童话情感,一系列异想天开的方案逐一变为现实。《中国盲童文学》正式出版,并且免费送到了盲童手里。盲童夏令营在北京顺利举办。?
在盲童夏令营的记者招待会上,我对总指挥郑渊洁感慨地说:?
“老兄,这次夏令营是你的一个大童话!”?
他热心于社会活动,但并未放下笔。?
1987年,那时我已调入《中国儿童报》两年多。评选该报第2届小天鹅文艺奖时,郑渊洁又获得一等奖。《中国儿童报》评奖方法与众不同,是请本报小读者投票决定的。郑渊洁得票最多,说明他的连载童话《朱塔历险记》大受欢迎!?
小读者是儿童文学作品最有权威的评判人。他们投了郑渊洁的票,并不等于对他没有意见。曾有好几个学校的小学生尖锐地批评说:?
“郑渊洁叔叔的不同作品中,有许多雷同的情节,这太不好了!”?
有趣的是,在郑渊洁写的《郑渊洁与皮皮鲁对话录》里,连皮皮鲁也提出了类似的批评,郑渊洁回答;“提得好。谢谢!”?
在小天鹅文艺奖的颁奖仪式上,我作为主持人请小读者提出想问的问题,并请一等奖获得者回答。郑渊洁站起来,说:?
“刚才有同学问我为什么写童话,也有不少大人问这个问题。可以说,我写童话就是为了给孩子们创造一个乐园,一个非常好玩和开心的乐园。”从表现善良与真诚进而发展到创造一个乐园,我以为这是郑渊洁创作历程的重要变化,也是走向成熟的标志。但是,他成功的秘诀是什么呢?这仍然是一个不小的谜。?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郑渊洁拒绝过几位名记者和名作家的采访。因此,尽管是老朋友,当我正式提出采访他的时候,他同样谢绝。?
我郑重地说:?
“你给孩子们写了几百万字作品,他们熟悉了你创造的皮皮鲁等系列人物,他们也需要了解这些人物的创造者。你是皮皮鲁的爸爸,怎么好拒绝他的伙伴们的请求呢?”?
他想了一下,终于接受了我的建议,但他也提出一个要求:?
“只谈半个小时,行吗?”?
采访一个人,半小时哪够呀!不过,由于我平时对他的了解较多,这次不过想问他几个关键问题,如能精诚合作,半小时也会很有收获的。于是,我爽快地问答:?
“只要说真话,半小时够了!”?
1988年11月19日12点10分,我家楼下一阵摩托车的突突响,紧接着,便进来了黑皮衣、黑皮裤的郑渊洁。?
我们的对话开始了:?
孙:不必谦虚,你是一位成功的童话作家,?
你认为自己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郑:一句话,找到了我的最佳才能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最佳才能区,这是上帝赋予每个人的特殊能力,是任何人代替不了的。?
孙:你写小说不也获得过成功吗:譬如,《帽子》获了一等奖,这不是你的最佳才能区吗??
郑:不是。我虽然能写小说,也能写诗,但在小说家和诗人中,我不会是一流的,而构思和写作童话我可以是一流的,因为这对我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我有一个发现:凡是最成功的,并不感到十分费力,选准最适合自己干的事,怎么会费力呢?如果太费劲的人获得成功,要么是瞎编出来的,要么是二流水平。?
孙:你已经出了多少本书?最满意的是哪一些??
郑;50本书,约300万字。比较满意的是《舒克和贝塔历险记》,共100集,25万字,全套由四川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
孙:皮皮鲁和鲁西西呢??
郑:也喜欢。?
孙:你成功的因素还有哪些??
郑:第一是找对了最适合我的事;第二是运气好:大运气好是指赶上了这十几年全民族的文化复兴时期,如果在“文革”中准一塌糊涂;小运气也好是碰上一些好人,机遇多。假若新冒出一个童话家,光纸涨价这一条,就可能给他带来坏运气的。?
孙:你是什么血型?属于哪种气质类型??
郑;0型血。胆汁质。?
孙:你在儿童时代显露出什么才华吗??
郑:我小时候是个顽皮儿童。怕进幼儿园?觉得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方,我怕老师就象怕老虎。5岁随爸爸妈妈来北京,我进北郊的一所普通小学马甸小学读书。功课一般。毫不出众,但作文还不错,有一篇作文被收入《小学生优秀作文选》。?
孙:你对目前的教育有不少想法吧??
联:现在的孩子很受罪。譬如,为什么会望子成龙?往往是因为家长没出息,要从孩子身上找回来,所以就出现了夏斐的悲剧。小孩子最重要的就是玩。可我们的教育限制得太死,幼儿正是发展语言的阶段,幼儿园却经常不许说话,多残忍,法西斯一样!?
孙:你在创作中信奉什么??
郑:随心所欲,顺其自然。当然,潜意识中总追求好一些。我希望读者只要读过一次我的作品,直到死也想看我的作品。?
孙:这个目标不低,你采取什么手段实现??
郑:写东西跟做买卖的道理一样,做买卖是怎么赚钱怎么卖,写东西是读者喜欢什么我就写什么,怎么喜欢就怎么写,档次不同就是了。作品是给人看的,必须要有读者。让读者看不懂,作者自己也未必清楚,这种路子不对。我主张作品中的娱乐性、消遣性要多一些,谁也不是为受教育才来读文学作品的。我还想搞跟踪创作,即跟踪当代小读者,为他们服务。
孙:从《红宝石公寓》开始,你还为大人写童话,是这样吗??
郑:是的,大人也需要一点童话。我写了《人间童话》系列,20多部中、短篇,也有长篇。有人称这些作品是“荒诞小说”。我的手法是把荒诞、通俗和严肃结合起来,还要加上幽默!?
孙:你爱看什么书??
郑:我爱看连环画,对许多故事知道个大概就够了,为的是我写时别与人家撞车。重复别人的路子是我讨厌的。文学的生命在于创造。?
孙:你订什么报刊吗??
郑:不订。我常去报刊书摊上转一转,发现什么好就买什么,信息也挺灵的。?
孙;你还去学校体验生活吗?”?
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不特意去接触孩子。过去有人说我常去学校体验生活,真可笑,瞎说。我不爱交际,与孩子在一起也累,喜欢一个人呆着,但我却熟悉孩子。我这人与孩子天生同步,与大人也同步。?
孙:那你靠什么创作呢??
郑;我的创作神差鬼使。?
孙:你创作时的感觉如何?自信吗??
郑:写的时候自信、兴奋。写着写着就产生怀疑。以为不大行,但写完了看看还不错,等发表出来又不满意。?
孙:你写作的速度一定很快吧??
郑:一年中真正坐下来踏踏实实地写,也就20多天,每天写一万多字。我写东西没有底稿,一遍即成,包括复写在内。?
粗算了一下,按此速度,他一年可写30万字。从1978年至1988年,是能够写出300万字作品的。?
谈到这里,我们俩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表,恰好半小时到,于是,我们彼此会意地笑着分手了。?
望着郑渊洁飞驰而去的背影,我忽然悟出一个道理:一个人的能量原本是非常大的,郑渊洁的成功不过是充分释放了自己的能量,形成了郑渊洁冲击波。?
我相信,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尤其在童话史上,将无可争辩地为郑渊洁留下极富特色的一页,因为他和他的童话以及千百万读者,早已成为一个巨大的存在。?
我也深信,“郑渊洁现象之谜”远未揭开,本文充其量只揭开一个角。仅此一角就给人们一个启示:?
你想获得成功吗:请首先找到自己的最佳才能区。发现自己并非易事,这需要自知、自信和决断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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