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Up》 回想《Wall-E》

前天看过《Up》，在 Twitter 大叹此片实为年度佳片，而《瓦力》相比之下更是 Pixar 史上最差电影。遂被众人围批。

于是把想法随手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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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xar 的电影模式在很大程度上延续了 Disney 的经典套路，既是： 1) 主角经历了内心的困惑与挣扎，幸福生活在急转直下后，又靠自己的勤劳智慧实现逆转； 2) 最终勇敢战胜了懦弱，心灵涅槃激发了被压抑的潜能，小宇宙爆发，拯救世界，寻找到心灵归宿。

此前，这种 Disney 模式的最佳代表可算是《狮子王》(在我看过的 Disney 电影里)。木法沙遭遇刀疤哗变，辛巴流亡海外，一度消沉，终日贪图享乐，在先帝亡灵(木法沙星空寄语)+江湖术士(猴子)+昔日恋人(娜娜)+在野党羽 (山猪和狸猫)的循循善诱下，尘封的政治理想被唤醒，踏上了光复江山的道路，夺回王权并找到真爱。

让 Pixar 一炮成名的《玩具总动员》也差不多。虽然不是“王子复仇记”式的政治寓言，不过牛仔伍迪大概也是经历了痛苦的“Find yourself”之心路历程，从山峰到谷底，再重燃信心，成为全民英雄。后来(我比较喜欢的)《怪兽公司》、《超人总动员》、《美食总动员》、《汽车总动员》，虽然角色不同、世界不同、故事不同，但“起－落－起”这样的结构都差不多，交织其中的是角色不断变化的 1) 心理、2) 能力、3) 感情。

这样看下来，《瓦力》的角色和故事设置就很牵强。这个电影是感动了很多人。因为它有近乎完美的配乐、强大的视觉包装、可爱的(机器)人物造型，不打动人是很难的。

在看《瓦力》之前，我也坚信这一点，因为基本上美国媒体一边倒地捧。记得《纽约》杂志当时的影评标题是：“今年奥斯卡最佳影片该颁给一部动画片了”，这个调子绝对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但是，在我看了《瓦力》之后，心中仅存的想法就是：Pixar/Disney 的公关和营销实力绝对达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

以我这种没什么感触的人来看，《瓦力》的故事差不多是这样的：Wall-E 是个“凤凰男”，Eve 是个“孔雀女”(请原谅我使用了这么庸俗的网络名词)；Wall-E 作为地球上最后一个机器人，处在对不切实际的爱情的空虚YY中；终于有一天，Eve 带着她师出 Jonathan Ive 的曼妙身姿降落在地球上，Wall-E 的机油荷尔蒙被瞬间点燃……

就我观察，《瓦力》“催人泪下”的感情线索是最受追捧的一点，但我就很不幸地颓在了这个环节。Wall-E 只是在不断地追求 Eve，并赢得对方在好感值上的不断加分；Eve 对 Wall-E 的好感不可说莫名其妙，但却没有被进行足够的诠释——他们还在地球上的时候，Eve 基本没拿正眼瞧过 Wall-E。在 Eve 系统休眠的那些辛酸岁月里，Wall-E 是很好地扮演了单方面追求者的角色(下雨打伞被雷劈一幕尤甚)——但这不是纯单相思吗，Eve 没有任何表示(导演和编剧没有让她有表示的机会，你也可以这么说)，又怎么谈得上“感情”呢？“感情”都没有，就更谈不上“感情进展”了。

好了，在电影剩下来的部分里，也完全没有角色心理和能力上的起起落落—— 世界其实是 Eve 拯救的，而不是 Wall-E。因为 Eve 的强大机能(比如高速飞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之类)是起到决定性作用而且受意识支配的因素；而 Wall-E 从头到尾看起来不过是个谐星，其正面形象多源自接二连三的误打误撞带来的巧合成功。本该是温柔贤淑的女性角色的 Eve 强者恒强并拯救世界，本该是高大威猛的男性角色的 Wall-E 一路怂到底，并最终分享了胜利果实。

没有心理上的大起大落，没有潜在能力被意外唤醒，更没有曲折的感情线索——这个故事有意思吗？这个故事里的人物有意思吗？这个故事里的人物之间的感情线索(如果可以说得上是“线索”的话)有意思吗？我觉得没有。因为这个电影基本上就是一个正向累加的过程，他们对视了，他们约会了，他们牵手了，他们接吻了，他们……结婚了。

假设有这样一部《狮子王》：无所事事的辛巴(他没有任何亲戚朋友，反正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生活在热带丛林里，整天无聊地收集七星瓢虫和菜青虫作为食物，虚度光阴；忽然有天，他看到了美丽的娜娜，他的第六感觉醒了，决定追求她；但很可惜，辛巴不会任何武功；但又很幸运，在娜娜莫名其妙的一路护航下，他凭着永远无法耗尽的人品，(由他人代为)打败了刀疤，成为了江湖霸主，并抱得美人归…… 如此这般，你感动吗？看周星驰主演的《鹿鼎记》的时候，你感动了吗？

这大概就是我对《瓦力》这部电影的所有理解。我前后看了三遍这部电影，仍然没有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它拥有前所未见的视觉特效，拥有前所未见的舆论声势，拥有前所未见的商业价值，但抛去这些显而易见的成功指数，它终究是一部很无聊的动画片。

它被吹上了天，但最终的结果就是，当碰上《飞屋环游记》这种真正的好电影时，Pixar 的企宣们蔫了，他们终于词穷了，不知道如何跟媒体交代了，不知道如何吹得更上一层楼了。《瓦力》不但“过誉”，它甚至可以算是 Pixar 迄今为止最没有 Pixar 精神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