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我喜欢有一间这样的办公室。 一扇由大部分玻璃构成的门,被我贴上了模糊的透明胶布,虽然从门外看不清里面的一切,可是影挺绰绰地仍可以感觉到我的办公桌、文件柜以及我在办公室时或坐或站的身影,这有利于来访人在进门时的判断,是敲门还是破门而入。其实我是不喜欢敲门的,那种砰砰地声音使我有一种烦躁感。我喜欢那种轻轻推门而入的方式,不管是陌生的还是熟识的,我从伏案的脑力劳动中抬起头,或热情或冷淡地表达着我对到来者的反映。我喜欢有人到我的办公室里谈点工作,当然也可以谈点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但这需要有一个前提,那必须是知心的或者有共同语言的人。我不喜欢那种无所事事地闲谈,在这样的时候,我的双手麻木,目光空洞,心里有一种想逃离的感觉。我知道有一些时光的浪费是必不可少的,这或许也是办公室里的一项具体的内容。不知道这样说让有些人看了会不会用奇怪的眼光看我,或者再也不进我的办公室,其实这不是我的初衷,我只想表达我内心真实的东西。
办公室的门从早到晚是敞开的,大概是早晨6点半左右的时光,它就被我急匆匆的脚步打开,然后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一种姿态,像一本没有看完的书,随时恭侯我对它的俯视。其实办公室的门我不喜欢老上锁的,一来自己是个懒人,简单明了惯了,开门关门的繁琐使自己很厌烦。二来一个科室的人来看一些资料或者用一下电脑也避免了吃闭门羹,加快了工作的效率。当然老开着门从心理上是应该存在着一些隐忧的,比如被盗,比如自己的一些小秘密被别人看到。所以为了避免这些,每天换工作服的时候,我都会首先把自己的钞票或者不易易人的东西锁进抽屉里。偶尔也会忘记,忘记了也就忘记了,单位的保卫工作做得很好,再说现代人素质的逐渐提高也使我和我的办公室有一种安全的感觉,这也是我喜欢现在的办公室的一个理由。
我的办公室在二楼.每天我在地下室存好自行车,就一边摘头盔一边上楼梯,楼梯里的灯有时是亮着的,有时因为一些原因楼梯里就黑着。当然这是指冬天,只有冬天楼道里才会黑乎乎的。一楼到二楼的楼梯需要转两个弯,这是因为一楼是职工食堂的缘故,所以就比二楼高出了许多。而三楼是职工大礼堂,也比二楼高出很多,所以我们被夹在中间,每天通过静静的楼道,总好像是穿过一个时空的隧道。我的脚步冷冷地响着,打乱了整个楼房固有的宁静。然后是掏钥匙,开门,开灯。楼道里恢复了暂时的安静,而我的办公室却开始了与我新一轮的亲密接触。
其实大部分时间我是不呆在办公室的,在我离开办公室之后,我的办公室就显得像一个留守的女士,空寞,落寂,还有一点点惆怅。这样的时候它就像我的家一样,我也常常这样去想,我要家干什么呢,我又不天天呆在里面,可是我离不了,离不了家的感觉就和办公室是一样的,它是我回归的巢,是我心灵的港湾,我需要安静、思考、反思,学习,当然更多的我要放松疲惫的四肢,恢复一个真实的自己。这种感觉我在许多年前就迫切的拥有了,一个人是不能没有办公室的,我知道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像原来的我一样,还在不停地寻找着自己的办公室,在那些人面前,我感到有一点点庆幸,因为独自拥有一间办公室毕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况且还有一张可以休息的床,还有一面可以看见很多风景的窗户。
我的办公室里还有两部电话,一部是外线,一部内线,本来有一个外线就足够了,可是单位为了降成本就要求大家使用内线。无论外线还是内线,我都觉得那是我的办公室通向外面世界的平台。这个平台使我与外面的世界保持着最及时的联系,尽管我还有一部手机,可是我也要降低成本,所以就牺牲了那部外线电话。它的号码许多人都知道,每天它呻吟(有时候我就这么认为)的次数有几十次,频繁地呻吟有时使我很烦躁,我知道一个人是需要安静的,我的思考往往因为它的呻吟而被迫中断,这是很无可奈何的事情,所以我就厌烦它。当然这要区分对待,比如上级领导的来电,比如预约的事情。现在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喜欢接听电话,那各种各样的声音让我的话音无缘无故的就提高了分贝,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但安静下来又觉得自己有点过火,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他们都认为我的脾气火爆,容易得罪人。但得罪了谁,至今我也不知道。
领导们有时候会来我们的办公楼,偶尔也会在我的办公室里做短暂的停留。领导大都谈一点工作就离开了,但我知道他们是来检查工作的。领导们不喜欢我们一天到晚地呆在办公室里,有时候在大会上强调,有时候在会下里点名批评,所以我的办公室一天到晚空着是有理由的。领导们总说,不在现场呆着,就不能发现问题,那要你技术人员干什么。所以领导在办公室里碰到我们的时候很少,偶尔碰到也让大家心惊肉跳半天。实际上我希望领导多来,有一次领导在我的办公室与我谈了一个小时的工作,好几天我的热情都高高的,弄得大家看我的眼光很怪。我自己也怪,人啊,就是这么点脾性。
有时我总想我的生活或者生命的组成元素,我没有统计过我在办公室里呆过的时间,但两点一线的线断里,它是我位移的一个终点。我想我的生命就是被这样的一个、一个的终点所吞噬。我无法拒绝也无法逃避,在每一个黄昏或者夜晚,人去楼空,我常常一个人斜坐在沙发中不想回家,那时候电话不响,连尘埃也早已落定。偌大的空间里,日光灯发出轻轻的声响。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目光迷离而散乱。我似乎想寻找什么,又似乎在等待什么。我在寻找一个位置,一个可以让生命依托的位置,现在的办公室不过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我不知道以后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还有这样的一间办公室陪我到工作的终点勿庸质疑,我是喜欢有一个这样的空间的,不管是在现在,还是将来。(2005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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