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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儿坐在自家破旧的土房前,眼巴巴看着弯弯曲曲小路的远处。奶奶在屋内大声地喊:“兰儿,又跑哪去了?帮奶奶洗萝卜。” 奶奶七十多了,岁数大了,耳又背,总以为别人也听不见,说话总像是在喊。兰儿早听见奶奶在叫了,兰儿是不想理她。兰儿大了,快七岁了,开始有心思了哩! 三年前,兰儿还不到四岁,妈妈被一群警察和民政的叔叔解救走了,他们说兰儿妈妈是被拐卖来的,原来的家里还有一个儿子,说这是违法的,要把她送回去。虽然妈妈也舍不得兰儿,哭得跟泪人似的,可最后还是被解放走了。兰儿爸爸三十多岁才用辛苦多年攒下的钱买下了兰儿妈,眼看老婆要被带走,他实在是想不通,摸出菜刀砍伤了一位警察叔叔,被抓走判了刑了。兰儿一下子没了爸爸,没了妈妈,便跟着奶奶祖孙俩生活在一起。奶奶身体本来还可以,自从儿子被抓走,又没了儿媳妇,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奶奶岁数大了,耳背又糊涂,不明白兰儿了的心,兰儿都有点烦奶奶了呢。 风“呜呜”刮着,兰儿坐在冰凉冰凉的石头上,小手冻得红红的,兰儿不停地往手上哈着气。 兰儿在想着心事。 支书大叔最疼兰儿了,看着兰儿和奶奶祖孙俩怪可怜的,便忙着帮俩人申请补助,可报到乡上乡上没批。乡上说兰儿的爸爸是个在服刑的犯人,砍伤的又是警察,不好救济他们家。说这是原则问题,他们也没办法。 有一句话支书没敢告诉祖孙俩,乡上批补助的干部当时嘴一撇,说:“都买得起媳妇,还养不起老娘和孩子?” 支书大叔挺为难,可也没办法,只好自己偷偷支助兰儿和奶奶,但这里本来就是一个穷山沟,他又能有多大的能耐? 因为是贫困村,每年初冬的时候,上级政府会送来一些城里人捐来的旧衣服、被褥什么的,支书大叔就会偷偷捡好看的给兰儿留着。兰儿大了,总是穿着奶奶用妈妈的旧衣服改的灰不灰,黑不黑的衣服,奶奶眼又花,针线常是大的大,小的小,竖不成竖,行不成行,支书看着难受,怕屈了兰儿哩。 去年冬天,支书就给兰儿送来了一件黄灿灿的毛衣,兰儿稀罕得不得了,平时根本舍不得穿,只在过年时才穿了两天。 风“呜呜”地越刮越大,兰儿大了,有心事了,兰儿在想支书大叔呢!想着支书大叔今年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呢? 奶奶又在叫兰儿了,兰儿忙“哎”了一声,跑进屋里。兰儿知道,奶奶岁数大了,一会儿也离不开兰儿了。 兰儿在房前坐了三天,眼巴巴盼了三天,支书大叔终于来了!大叔今年给兰儿带来了一件漂亮的红棉袄,虽然看着明显显大,兰儿还是很满意,害羞地笑了,抱着棉袄就往屋里跑。 支书大叔招招手:“兰儿别跑,回来。” 支书大叔怜爱地摸摸兰儿的头:“大叔还给你带来了一件好东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条粉嘟嘟的花裙子。以前捐衣服,原则上是帮助贫困家庭过冬,一般是没有夏季服装的,今年支书在捐来的衣物里竟发现了这条漂亮的花裙子,就偷偷给兰儿留下了。 支书大叔把裙子展开来给兰儿看,是件粉底带太阳花的吊带裙,两边吊带上还打着两个漂亮的蝴蝶结。兰儿长这么大了,还没穿过裙子呢!还是支书大叔最懂兰儿的心!虽然这裙子有点旧了,还有些落色,兰儿还是激动得脸红红的,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得发亮。 支书大叔见兰儿这么高兴,有些心酸,拍拍兰儿的小脸蛋,“我们兰儿快七岁了吧?” 兰儿忙点点头。 “明年该上学喽。等夏天来了,咱就穿上这花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学去!那时你爸爸也该出来了。这个王八蛋,出来后不好好疼我们兰儿,我不砍断他的腿!”支书大叔说着,眼圈有些红了。 支书大叔走了,兰儿抱着棉袄和花裙子躲进了屋里。 兰儿拿着花裙子上下比划着,外面风“呜呜”地叫,像狼在嚎。天太冷了,要不兰儿真想试一试。 兰儿趴在窗口往外望着,天上飘飘洒洒竟下起了雪花,但这一点也没影响兰儿的心情,兰儿希望雪下得再大些。 兰儿大了,兰儿懂,冬天过去就是春天,春天过去夏天就来了,到那时,兰儿就可以穿上这条花裙子,漂漂亮亮地上学去了!为着爸爸,为着这花裙子,兰儿希望雪下得再大些,冬天早点结束。 就这样,在西北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一个叫兰儿的不到七岁的小姑娘,手捧那条捐来的旧裙子,是那样迫不及待地期盼着明年夏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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