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生有两大不幸事:老年丧子中年丧妻,据说还有两大缺德事:刨绝户坟砸寡妇门。说来有趣,这两宗本不相干的事却偏偏凑到了一起。 马长脖中年丧妻,不用人家劝慰也懂得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还要照样过日子,他很快就舔好了伤口,半夜里照着东院牛寡妇门上砸了一砖头。 牛寡妇嗷嗷尖叫起来,马长脖看附近邻居家纷纷亮起了灯,这才提着根棍子跑到马寡妇门前,咋咋乎乎地贼喊捉贼,马寡妇家的小叭狗心明眼亮,照着他腿肚子就是一口,马长脖也哇哇大叫起来,抡着棍子边挡边骂:“败家的玩意儿,不咬贼倒咬吕洞宾!”马寡妇慌忙赶开小叭狗,要拉他去治伤打疫苗,马长脖冲马寡妇拍拍胸脯:“砍掉头碗大的疤,这点伤算个啥!你回屋睡觉,俺就在外边守着,看哪个敢来找死!” 赶来的邻居们一见既有马长脖自告奋勇,便明白了他的醉翁之意,大家安慰了牛寡妇几句,乐得回家睡觉。牛寡妇过意不去,一劲儿劝他回家,马长脖越发来了劲儿,索性爬上柴禾垛,抱着棍子坐在了上边,牛寡妇无奈,只好说了些感谢的话,抱起小叭狗回了屋。 牛寡妇躺下睡不着,总觉得这事儿蹊跷,怎么安安稳稳地住了这么多年,偏偏现在有人砸起门来?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马长脖。 马长脖的老婆死了,丢下一个刚上小学四年级的儿子,一时忙得马长脖顾了家顾不了地,屋里乱得像猪窝,换下的衣裳没人洗,吃饭也是冷一顿热一顿,没个女人不像家呀,于是便想到了年轻清秀的牛寡妇。他托人去找牛寡妇说合,可牛寡妇东拉西扯含糊其词,马长脖无奈只好出次下策,所谓一石二鸟,既能表现自己侠肝义胆,也要让她知道没有男人过不得安稳日子! 第二天夜里,马长脖安顿好儿子又在牛寡妇门外值班,到后半夜刚有些迷糊,忽听自己院子里“喀嚓”一声,惊得一骨碌滚下柴禾垛,抡起棍子吆喝着跑回家,进了院子一看:自家后窗户的玻璃碎了一块,地下丢着块鸡蛋大的石头,幸好儿子胆大,正提着棍子在当院里叫骂。 邻居们又被惊起来,跑来一看都觉这事儿挺怪,骚扰寡妇还说得过去,招惹光棍儿图个啥?马长脖自己分析:“这有啥怪的?一准是有人对牛大妹子不安好心,见我在那里看着下不得手,砸我的窗户报复哩!” 一个嘎小子说:“俺倒有个办法。”人们便问:“啥办法?”嘎小子笑道:“两家合一家不就中了!”人们都笑起来,马长脖赶忙接口:“只怕人家看不中俺哩。”人堆里的牛寡妇脸一红,转身回家去了。 其实马长脖也觉得挺怪,自己刚才的分析自己都不信,难道真有人跟自己争夺牛寡妇?现在咋办?自己劈不成两半儿,到底该守谁家?琢磨了一阵还是不能丢了西瓜捡芝麻,只要把牛寡妇搞到手,别说是砸门,就是烧了房子也没啥,牛寡妇家不就是自己家吗! 到了晚上还是来到牛寡妇家门前,守到半夜,自家的后窗户又挨了一石头。 这次马长脖没咋呼,只是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搞清这个砸窗户的人到底是谁。 马长脖想好了主意,第二天关上大门,在家里扎了个稻草人,套上自己的衣服,在上面又插上根棍子,等到夜深人静,悄悄把它抱上牛寡妇家的柴禾垛,摆成坐着的样子,从黑影里一看,活脱儿的一个人! 马长脖贴着墙根溜回家,钻进院墙外面的一堆玉米秸里,埋伏起来等待抓贼。 瞪眼竖耳地等到下半夜,不远处果然有了动静,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走近后院墙,弯腰捡起一件东西,扬起手刚要扔,马长脖一跃蹿出来,饿虎扑食抱住了那人的腰,一个绊子压在了身下。 那人打着滚儿挣扎,马长脖一只手按住,腾出一只手刚要打,忽然闻到一股女人香,这才觉出手下按着个圆滚滚的肉馍馍,凑近脸一看,原来是牛寡妇! 马长脖又惊又喜:“你?是你砸俺的窗户?”牛寡妇一把推开马长脖:“是俺咋了?光许你砸俺家的门?”马长脖眨眨眼:“你咋知道是俺?”牛寡妇呸了他一口:“谗嘴猫!不是你还能是谁?”马长脖抱怨:“光看俺谗,你没见俺多辛苦?”牛寡妇“扑哧”笑了:“不看你辛苦俺还不砸你呢!” 马长脖抱住牛寡妇拼命亲起来…… 猛听东院里“喀嚓”一声,小叭狗汪汪狂叫起来,马长脖跳起来就往牛寡妇家跑,一转弯正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瘦小单薄,被撞得连退几步,“哇”地摔了个屁股蹲儿,马长脖听他的叫声耳熟,赶上去揪起一看:原来竟是自己的儿子! 马长脖又惊又怒:“你、是你砸人家的门?”儿子瞥了一眼跟着跑过来的牛寡妇,理直气壮地叫道:“是俺咋了?光许她砸咱家的窗户?”马长脖奇怪:“你咋知道是她砸的?” 儿子挺得意:“昨天夜里俺也没睡,趴在墙头上盯着哩,亲眼见她从后门里溜出来,砸了咱家窗户跑了,今夜里俺正打算收拾她,一见你在咱家埋伏,俺就在她家埋伏,你这头抓她,俺那头砸她!” “你呀你!”马长脖哭笑不得,一把拉住牛寡妇的手:“看咱家的儿子多灵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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