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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本刊今年9月号刊登了郑渊洁的三首诗后,受到了读者朋友的欢迎。不少朋友来信认为,郑渊洁的诗也挺不错,不比童话差。从1995年开始,郑渊洁将致力于童话以外文学体裁的写作。本期我们再刊登一篇郑渊洁写于1988年的散文。朋友们看看,郑渊洁有能力写别的体裁的文学作品吗?
到香港访问的第四天,东道主安排我乘豪华游艇去清水湾游玩。陪同我的周先生向我介绍说,从海上看香港,另有一番风味。我记起去年出访菲律宾时从空中俯瞰香港的情景,现在又能从海上观看香港,真可谓全方位多层次了。
香港的夜景在世界上是有名的,为了让我饱饱眼福,主人特意把游览的时间安排在下午。下午四点钟,我乘坐汽车抵达码头,“皇后号”游艇已停靠在码头上,一群前来陪同我游玩的年轻人拥上来同我握手。
我和朋友们登上游艇。游艇共分三层。一层是厨房和卫生间,二层是餐厅兼客厅,三层是驾驶室和带栏杆的平台。为了能看得更宽更远些,我顺着扶梯爬上了最上边一层。
游艇启锚了,缓缓地驶离了码头。艇尾的旗杆上飘着英国的米字旗。转眼间,游艇把香港抛开了,我的视野也随之宽阔起来。左边是香港,右边是九龙,我们的游艇在香港和九龙之间疾驶。香港高耸入云的楼群被身后的山峦衬托着,显得生机勃勃同时又给人以拥挤的感觉,大自然和人的力量对比形成巨大的反差,我甚至怀疑山有一天会把高楼挤到海里。九龙与香港隔海相望,九龙的建筑略显空阔。建筑背后是白云,壮观中透着几分疲惫,仿佛厌烦了大都市的喧嚣。香港和九龙时而向我们的游艇靠近,时而疏远。几艘油轮、客轮和炮艇从我们的船侧驶过。
我爬在栏杆上看海,看岸,躺在软垫上看天,看云。身旁的一位小姐问我:“郑先生,你到香港后,最想什么?”我说:“最想儿子。”她笑了,又问:“郑先生会游泳吗?”我说:“会一点儿。”小姐似乎找到了知音,说,“一会儿我们游泳吧!”看来她是泳迷。我遗憾地告诉她,我没带游泳裤。她耸耸肩。
经过两个小时的航行,“皇后”号来到了清水湾,游艇驶进一个避风港,这里几乎四面环丘,风平浪静,游艇抛锚了。
青年们迅速到船舱里换上了泳衣,一个个跃入水中。那小姐果然游的好泳,不知是水托着她还是她吸着水,只见她飞快地在水面上行进,给美好的景色平添了韵味儿。
几天来置身闹市,忽然来到这寂静的清水湾,我感到走进了另一个世界,浑身舒坦。想想挺好笑,城里人住够了高楼大厦,想到田野上呼吸泥土的气味。而农村却厌烦泥土,向往车水马龙的闹市。同一个地球竟然生出许多截然不同的地方,于是有了各种不同的文化。假如让我常年生活在这清水湾,我准做梦都想进城。由此我又想到国内评判文学作品或影视艺术品,总是以外国人的眼光来当标尺,如某某作品在国外得了奖,某某作品外国专家不喜欢等等。外国人住够了高楼大厦,当然喜欢土的东西,就像我在香港呆了几天喜欢这清水湾一样。可中国人就生活在“土”之中,理应多看看“洋”的东西,开阔视野,满足文化反差造成的心理审美需要。为了迎合外国人的口味而把自己的作品写得土上加土的人,实在应该尝尝终身住在一个地方的滋味。
夜色不知不觉地来到清水湾上空,游艇上华灯齐放。主人象变戏法似的摆上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我们聚集在餐厅里。饭前,信仰基督教的朋友们在作祷告。
美味佳肴,波涛伴奏。虽然没有酒,可我已经醉了。
晚上九点整,皇后号返航了。真正的高潮刚刚到来。我爬上平台,坐在栏杆上,遥望着前方的一片灯火,那是香港和九龙。海风先是梳理着我的头发,进而吹拂我的全身,我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了。游艇将香港和九龙劈开了。这夜景的确美,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顽皮地眨着眼睛。摩天大厦没有了骨架,只剩下灵魂在大地上伫立。数十亿盏灯组成了气势磅礴的海洋,向宇宙中的所有星球示威。喷气式飞机不时从我头上掠过,呼啸中夹杂着骄傲的呐喊。
目不暇接。最后,我的目光还是回到了海面上。生命来自于大海,大海是生命的摇篮。这都市,这飞机。这轮船,这人类,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大海给自然界带来的吗?大海造就了人类,人类却把大海和土地划分了区域,不是所有人都能见到人类共同的祖先大海的。大海会生气吗?
船泊清水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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