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鱼总动员

一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池塘，大不过一、两亩，深不过一、两米，连里面的鱼也是最普通的，鲤鱼、鲫鱼、泥鳅、草鱼……任何一个水塘里都有。你可能会说，既然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池塘，里面是些再普通不过的鱼儿，那这个池塘有什么特别吗？
如果是以前，这个水塘的确没什么可说的，最近不一样了，因为这个水塘现在钓不到鱼了！甚至钓鱼高手也空手而归。
要知道其中原因，还得从头谈起。
大鲤，听名字就知道是条鲤鱼，籍贯：池塘里土生土长。它很小的小时候，一次和妈妈出去觅食，看见前面水草丛里有条红虫子。
“妈妈！妈妈！我要吃那条虫子。”
妈妈说：“这虫子不能吃，这是鱼饵，一吃就会被钓上去，让人拿去煮汤喝！”
“我要吃！我要吃！”
大鲤妈妈缠不过，心想或许不是鱼饵呢？先试探试探。大鲤妈妈刚把红虫子叼到嘴里，一根细线突然绷直，妈妈被钓了上去。
这件事，大鲤每想起来眼睛都会湿润。从此，大鲤刻苦学习辨别鱼饵、以及观察岸上是否有人钓鱼的方法。不但如此，还教给其它鱼，告诉它们应该怎么看、注意什么，还规定一些“口令”，比如“三级战备”就是有人钓鱼，“二级战备”就是有很多人钓鱼；一到这时候，池塘里所有鱼全去池塘中间最深的水坑里避难。
平时，大鲤边觅食边观察水里、岸上的情况，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各处报警：
“二级战备！二级战备！大家注意！二级战备！”
后来，这个报警的任务交给了东边鲫鱼家的小三，它成了传令兵。
大鲤的功夫没有白费，渐渐的，这个池塘一条鱼也钓不着了。

二

一天，大鲤正到处巡视，看见池塘南边鲫鱼一家刚从旁边大湖里探亲回来。
池塘里的鱼根据它们住的方位区分，有南边鲫鱼一家，北边鲫鱼一家，左边鲤鱼一家，右边鲤鱼一家……等等等等，但是泥鳅除外，因为只有它们有一家。
这小池塘紧挨一个大湖，中间隔一条窄窄的堤坝，一到雨季，有些地方会被水没过，这时，池塘里的鱼就能慢慢游到大湖里去。
南边鲫鱼一家热情地和大鲤打招呼。
“大鲤，又巡逻呢！”
“大鲤叔叔！大鲤叔叔！想死我了！”
“鲫五哥！回来了！玩的好吗？”
“唉，累死了！旅游简直就是受罪！”鲫鱼妈妈说。
“嗨！你这个小家伙！肯定调皮了！挨打了吧？”大鲤抱起它们家小三。
“这几天怎么样？挺好的吧？”鲫鱼爸爸问。
“一切正常！现在很少有人钓鱼，即使有也是些新手，老手都知道这儿钓不着！”大鲤说着得意地一笑。
“那就好，那就好，大鲤呀！多亏了你！”
“好了，快回家歇歇吧！”
“那好，再见！”
“有空家玩去！”
“大鲤叔叔再见！”
“再见！”大鲤刚说完，猛然想起一件事，“哎！别去水塘西北角！昨天有人在那儿扔了一袋垃圾，那一带的水全脏了——！”
“知道了——！”

三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着，直到第二年青蛙来报信的那一天。
青蛙小青是这个池塘的侦察兵，岸上有什么风吹草动，它都会及时来禀报。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快来呀！快来呀！”
“怎么啦？怎么啦？”大家纷纷聚过来。
“为了保护环境，这里要建生态公园！”
“噢！”大家不太清楚生态公园是做什么用的，只是隐约觉得大概其和用鱼缸养鱼的道理差不多，或许根本不让钓鱼了，至少以后不许扔垃圾了，水能干净点。顿时每条鱼心里都有一种时来运转、将过上好日子的憧憬。
“过几天先把这个水塘填平！”
“啊？！”现实瞬间把美好的憧憬打破，“这是保护生态还是破坏生态？”
大家陷入沉默。
“咱们怎么办？”东边鲫鱼妈妈沉不住气，率先发问，必竟它们是鱼，没有水是活不了的。
“是呀！怎么办？”在场的每条鱼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唯一的办法是越过小堤到大湖里去，可离雨季还远呢！否则即使小堤上水浅也能扑腾过去。
“这有什么！在小堤上打个洞不就行了，包在我们泥鳅一家身上！”泥鳅爸爸拍着胸脯说。
“对呀！谁都知道泥鳅会打洞，完全可以打个洞过去！”大家的心情又豁然开朗。
“泥鳅哥，你真有办法！多亏有你！”
“兄弟！整个池塘就看你的了！”
泥鳅爸爸听了这些话，美得有点找不着北。
“那么多少天能打通呢？他们很快就要行动了。”大鲤的话又把大家拉回到现实中；谁都知道，小堤最窄的地方也有一米宽，泥鳅打洞的速度大家也清楚，去年一个二十公分的小洞它打了将近二十天。
“放心，以前那是不着急，如果竭尽全力，再全家上阵，保证一星期竣工！”
众鱼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相信它的话。
“泥鳅哥，我们相信你！”大鲤说，“用得到谁尽管说！我们能帮上忙的都去帮忙！”
“对对！用得到尽管说，大家的事大家一起上！”
嘴里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都没底，可是除了这一条路，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之后，大伙又闲聊了一会儿，由于确实没心情，不一会儿就各自散了。

四

第二天，泥鳅爸爸带领全家出动，在小青帮助下找到小堤最窄的一处，大概不到一米厚，甩开膀子大干起来；其它鱼儿或帮着钻洞，或帮着找食，也忙的不亦乐乎。
它们钻的洞，不光要有深度，还得有宽度和高度，否则像鲤鱼，还有西边鲫鱼爸爸这样的大个就钻不过去。晚上收工时，竟钻了十五公分，大伙信心倍增，乐观起来：如果以后再熟练点，五、六天差不多能打过去。
一天，众鱼正干的热火朝天，小青慌慌张张地来报告：岸上的人要把咱们一网打尽！
原来，昨天一条鲤鱼游的高兴，一打尾巴跃出了水面，正好被几个爱钓鱼的人看到，于是，这些人想最后捞一网。
大鲤一听情况紧急，马上叫东边鲫鱼家的小三：
“快通知大家！大坑里集合！一级战备！一级战备！”
“一级战备！一级战备！都到大坑里集合！”小三的喊声都有些发颤，因为从来没有过一级战备。
大坑位于池塘中心，是整个池塘最深的地方，也是鱼儿们的避难所。
一张大网拉开，足有池塘那么宽，两边各有一个人，穿着水裤，站在一米来深的水里，用手抻着；把网放进水里，从池塘一边，缓缓地拉着渔网向另一边移动。用这个方法，池塘里百分之七八十的鱼都跑不了。
岸上早聚了几十个观战的人，冷眼看着，大都不看好这次捕捞行动，因为这里很久钓不到鱼了，不过都还想看看他们失败的过程。
大家也早有准备，已躲进塘底的深坑。大鲤正在点数：东边鲫鱼家，1234567，西边鲫鱼家，12345678，左边鲤鱼家，123456，右边鲤鱼家，1234567，中间的草鱼家，123456……泥鳅家……不对？
再点一遍：东边鲫鱼家，1234567，西边鲫鱼家，12345678，左边鲤鱼家，123456，右边鲤鱼家，1234567，中间的草鱼家，123456……还不对？
这时草鱼妈妈突然叫起来：“我的孩子呢？刚才还在这儿？”
“在那儿！”一条小鲫鱼看见它正在上面被渔网赶的不知所措。
“你怎么没看好孩子！？”草鱼爸爸急了。
草鱼妈妈“哇”一声哭起来。
大鲤顾不得那么多，“嗖”一下游上去，一把抓住小草鱼的鳍，接着它俩飞出水面，之后大鲤使劲一摆尾，“扑通”落在网后。
岸上的人一阵惊呼，刚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拽网的人正嘀咕：“怎么一条鱼也看不见？难不成有人先下手了？”看见鱼跳出来，又有了信心。
等渔网掠过去，大鲤带小草鱼回到深坑里，草鱼爸爸连连道谢，草鱼妈妈又哭起来。
渔网拽到池塘另一头，网里空空如也。
“再往回拽一次！”两人不甘心，“不可能一条鱼也网不到。”
众鱼儿仍然躲在坑里，谁也不敢贸然出去。不一会儿，渔网又过来了。大家紧张地聚在一起，静静看着渔网从上方慢慢掠过，网很密，还挂着两根小水草。
来回两遍，一无所获。
“可能池塘和大湖有通的地方，一下网鱼全跑了！”俩人垂头丧气地收拾渔网走了，看热闹的也渐渐散去。
鱼儿们并没有动，继续在坑里待着，直到傍晚，大鲤试探着游上来，确认危险真的过去，警报才解除。

五

第二天一早，大鲤还在睡梦中回味昨天的胜利，东边鲫鱼家小三急匆匆来报告：“大鲤叔！大鲤叔！岸上开始倒土了！”
“嗯，好，好，什么！？在哪儿？”大鲤一个激灵。
“就在我家！”
大鲤赶紧过去一看，已经倒了两车。
“你们家都跑出来了吗？”
“我爸爸和两个弟弟还没出来！”
原来东边鲫鱼爸爸为救自己的孩子，刚进去，就被埋在土下。
岸边的草挺密，多少能起些支撑作用，大鲤顺着草下的空隙钻进去。东边鲫鱼爸爸带着孩子正找出路，大鲤突然出现。
“六哥！跟我走！”
它们沿着草间的狭小空间左穿右穿，上面不断“簌簌”的往下掉土，小六个小，一块土正砸身上，盖了个结结实实，它爸爸从后面抓着尾巴给拽出来；有的地方被土填起来，使劲扑腾过去，有的地方快堵死了，就硬钻过去。
好不容易，它们脱离险境，这时池塘东南角已经成为平地了。

六

“隧道“工程紧锣密鼓地进行。虽然泥鳅一家给累的够呛，可一点也不敢松懈。其它鱼尽力做好后勤，觅到好吃的全给泥鳅们。在大家共同努力下，不到三天，已经掘进一半了。
就在此时，岸上的土方工程也没放松，一辆辆大卡车不断地往水塘里倒土。水下空间越来越小，鱼儿们呼吸慢慢越来越困难；不过谁也不敢游到水面去换气，因为那样的后果可能不堪设想，所以尽量少活动，尽量待在还能呼吸而又尽可能深的地方。
大鲤心急如焚，鱼们的空间越小，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
又过两天，池塘只剩原来的三分之一。
“抓紧呀。”谁也不愿意催的太急，泥鳅一家已经累的连腰也直不起来了，可形势逼人，都心急如焚，只好偶尔这样小心翼翼地轻轻催一下。
第六天，隧道工程胜利在望。
“最多还有5公分。”泥鳅爸爸疲惫不堪的说。
“太好了！”大鲤说，“小三！去传令，叫大家都来集合！”
“是！”小三答应一声去了。
鱼儿们纷纷集中过来，按大鲤安排好的顺序等待通过。大鲤把小鱼、雌鱼和老鱼排在前面，青壮年鱼在后面，自己排在最后。
十五分钟后，隧道挖通，小鱼、雌鱼、老鱼先过。正在这时，只听岸上一声大叫：
“有鱼！”
“在哪儿？在哪儿？”顺着声音一下来了很多人。
原来鱼们全聚在这里，产生的气泡升上水面形成许多水花，懂鱼的人一眼就明白。甚至有人脱下鞋、挽起裤腿就下来摸。
鱼群顿时大乱，大鲤喊道：“不要乱！不要乱！继续走！继续走！身强力壮的跟我来！”
说着向相反的方向游，其它鱼也跟着游过去。大鲤是想转移人们的注意力，把摸鱼的人吸引到另一边，慢慢周旋，待那些鱼过去后，再想办法分批过去。
这个办法果然奏效，它们这些青壮年上下左右来回乱游，人们根本抓不住；那些老弱病残趁机全部进入大湖。
大鲤一看马上下令：“有机会就往洞口游！别一下全过去！一个一个来！”
这时，已经有渔网加入捕鱼的行列了，大鲤又大喊：“有渔网！注意安全！有渔网！注意安全！”
青壮年们也开始陆续通过隧道，池塘里的鱼越来越少，大鲤不敢掉以轻心，一边与人周旋，一边问：
“还有鱼吗？还有鱼吗？”
又转了两圈，确认只剩自己后，才一个鱼跃高高跃出水面，在人们的注视下落入水中，一头扎到隧道口，“嗖”一下，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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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趣，看得我心里都跟着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