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剑臣,来源页面
在现代的中国社会里,有两类作家,是活得很心酸的。一种叫诗人,一种叫童话作家。 先说说第一种人。 在文学评论家的眼里,唐诗宋词被誉为文学史上两颗璀璨的明珠。诗人,尤其是杰出的诗人,自然是让人高山仰止,恨不生于斯时,拜于其门。可惜的是,自从新文化运动之后,几个现代大师倡导了一个新文化运动,把好好的国粹古诗,愣是从瑶台仙境,打落到凡尘猪圈,让威风凛凛英明神武的天篷元帅,堕落成面目可憎粗俗不堪的猪八戒。尤其到了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里,就连专门发表诗歌,让诗人保存一点尊言和脸面的诗歌刊物都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好是让做了半辈子诗人的人有种坐着飞机正在闭了眼睛悠悠飞行,不经意间突然睁开眼睛,发现不独飞机和空姐不见了,就连屁股下面的坐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掉了,而自己正在飞速地往下掉落的感觉。一时之间,迷茫得差点学了富士康的员工。更何况,数年前中国就有了一种传说,说是“写诗的是疯子,读诗的是傻子”。实际上,写诗的才是真正的傻子,因为他们消耗了偌多脑细胞换来的没人读的几行字,侥幸换到手的稿酬,是连一个西瓜都换不回来的。诗人,只好选择放弃。要么从此不再为诗痴狂,要么去给周杰伦们写歌词。 再说说第二种人。 和前一种人相比较,童话作家的命运似乎好了一点,至少说,现在发表童话的期刊就有许多种,少儿出版社团也很是兴旺发达。倘若不求发达和没有千万富翁梦想,坚持写童话也是可以满足自我心理的小小虚荣和一顿饭钱的。但是,在这个物价日新月异、突飞猛进的现代的社会里,要保持小小的虚荣和满足于一顿饭钱,是不太可能的。所以,进军文学之初选择了童话的作家,在坚持了几年之后,都选择了放弃。郑渊洁号称童话大王,但近十年写的东西,已经是评击现实,揭露社会阴暗面的小说性质的东西了,而且他本人也买皮皮鲁产品,也当主持人,什么来钱干什么。杨红缨是写童话出身,但最后她选择了儿童小说,于是她生存了下来,并大红大紫。我入童话这行之初认识的杨鹏和李志伟,也是写童话出身,现在他们更多地是写校园小说和做动画了。我和谢鑫、李化、乔通差不多是同时在写童话。我给天津的《童话王国》杂志从1999到2007写了七八年的专栏,但我现在也不写童话了,只做小说。谢鑫、李化和乔通三人当初还兴致勃勃地搞了个“童心话”的组合,但现在谢鑫在全身心地投入他的侦探小说;李化的主业是搞炒股,写童话和小说只是业余副业了;乔通干脆放弃了写作,专心经营他的婚庆公司了。 当然了,我不了解的童话作家选择放弃的,应该还有许多! 这真是一种让人悲伤的现象。 我们无权批评这些作家的选择,童话作家首先要生存。让人饿着肚子去坚持的评论家们,才是真正该批评和谴责的人。买不起房,养不起车,讨不起老婆,养不起孩子的人,眼睛里只有现实,心里是不会再产生童话的激情的。而买起了房,养起了车,讨了老婆,养了孩子的人,他们更需要白银来维持。这是童话写作无论如何也维持不下去的。 促使童话作家放弃的深层原因是,我们的教育体制只是个追求升学的体制,不是个倡导全民阅读、提高民族素养的体制。儿童不阅读,家长不买书,官员觉得培养子民形成乐读的风气的政绩上来得太慢,总之,我们的民族自古至今都不是一个重视文化和阅读的民族。所以,童话作家放弃了。放弃就放弃吧,无所谓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不写了,自然会有新人来写童话。倘若新人又放弃了,那么还有新人之后的新人呢。所以,一切不用大惊小怪和杞人忧天! 在这里,我有必要向汤素兰、肖定丽和王一梅致敬。不管现代社会如何物欲横流,她们和其他一些童话作家,一直坚持着给孩子们写童话。 在这里我尤其要感谢肖定丽。她和我比较熟,又谈得来,每次聊天到结束,都不会忘记叮嘱我一句:一定要坚持童话,不要放弃,你的童话有独特的风格。 我每次都是回答“好好好”“行行行”“是是是”,但过后,我还是只写小说。 不管是诗人放弃自我追求,还是童话作家放弃写作初衷,除了证明马老先生“物质决定意识”这一理论的正确性,就是证明了中国文学在这个时代的悲剧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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