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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岁之后,她有了自己的生活。
一个人的城市,一个人住的房子,简单,狭小,阳光时常在这不大的空间驻扎,让人盲目地无所适从。
她刚旅行回来,在四月初。
那是她喜欢的城市,江南水乡,灵动,甚至妩媚。
她是去想看看那个为爱埋葬的女子。西泠之坞的苏小小。
她也姓苏。
她在那里,邂逅一家咖啡馆,名字叫翡冷翠的一夜。
她想,茶馆的主人,一定同她一样,喜欢徐志摩。
她点了一杯冰水和一杯蓝山咖啡。然后开始抽烟,浓烈呛鼻的555。
身旁桌子上的一个男人像向他借打火机,那个男人带着黑框的细丝眼镜,穿着蓝色格子的棉衬衣,金黄色的头发以一种好笑又好看的姿势匍匐在他头上。
他把打火机还给她的时候,他说,谢谢,你的咖啡凉了。
她低下头,他看到她姣好的侧脸。
她把凉了的蓝山咖啡递给他。他说,我只喝意大利咖啡,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
她问,你喜欢佛罗伦萨。
他说,我只是喜欢翡冷翠而已。
她说,我不喜欢周迅演林徽因。
他说,我喜欢黄磊演徐志摩。
她微笑,她转过头来,她看到眼镜下浓密的睫毛,魅惑的眼睛。
他看到她鼻子周围褐色的小雀斑,像可爱的小精灵跳跃。
他说,我觉得我们还会见面。
她笑,我不拒绝生活给我的某些可能。
她在自己的房间醒来。她闭起眼睛,听到窗外花开的声音。楼下有孩子玩闹。空气中隐隐弥漫花朵的甜香。
这个城市的傍晚慵懒而恬静。
她起床,穿上她的黑色外套,去了她常去的那家理发店。她找到她的1号理发师,她说,我要剪短发。
理发师惊讶,你确定?
我说,确定。
他小心翼翼地问,苏,你失恋了?
她笑的很大声,理发店的人都转过头来看她,她说,我没有男人,怎么会失恋。
理发师似乎是松了口气,只有失恋的人才会剪短自己的头发,告诉自己要有一个新的开始。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像是轻轻碰触就会消失的花朵,她说,剪吧。
理发师用了很长的时间去蹂躏她的头发,期间她都没有抬头看着镜子。
接近7点时候,理发师说,你非常适合短发。
她笑着,谢谢,付了钱离开理发店。
门外的街道喧嚣地有些浮躁。这个城市热闹地忘了安睡。
她走进echo,那是她常去的咖啡店。
简单特色地装饰,简约地有些凄清。
咖啡馆里有淡淡的钢琴声流出来。
她喜欢吉他,不喜欢钢琴,他觉得钢琴声属于精灵,精灵纤长的手指能弹奏美妙的音符。
她喜欢echo墙上的壁画,它们诡异,却又风情万种。
熊熊燃烧的烈火重重包围,它振翅,悲壮而唯美。
那是一只火鸟。
她想,生命就是这样的绝望却又充满希望。
那幅画的名字,叫燃烧的爱。画的下面,是她看不懂的文字。
夜色沉寂并且迷乱,咖啡馆的灯光是暧昧的暗黄色。
深陷,极度的。
嗨,你需要些什么么。
她抬头,是他,他摘了眼镜。她感觉,他是故意的。
他知道她喜欢他的眼睛。
性感,恩,脑海中迸发这个词语,她开始害怕。
她的心里有惘然的无助,这一刻,她觉得她不再感到孤独。
她微笑,笑容孱弱,在暗黄的灯光下有些鬼魅,氤氲开来,变得狰狞面目全非。
她说,我要一杯加柠檬片的冰水和蓝山咖啡。
他笑,笑容俏皮,她终于看到他英俊的脸庞。
好的,稍等片刻。
咖啡馆里开始响起帕格尼尼的爱的一幕,她想,他又是故意的。
小提琴的声音充斥她的思想,那是能让人犯罪并且不可自拔的声音。
似乎过了很久,他递给她她的冰水和咖啡。
他说,这是我亲手磨的咖啡豆。
她说,你为什么给咖啡馆取名为回声。
他低低地笑,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
她故作惊讶,啊,真的是你的呀。
他大笑,蓝山咖啡是世界上最贵的咖啡。
她说,可是我不是喜欢它的贵,我喜欢它的味道。
他坐下来,凝视她,什么味道。
她转过脸。她听到心里蔓延开来的痛楚,她问,墙上的那些文字是什么意思。
他指向那幅画,是那个么。
是的。
那是阿拉伯语。我并非路过,很想停留,你的影子里有我,我的影子里有你。心无旁骛。
她沉默,她说,你喜欢火鸟么。
他摆弄自己的手指,那是骨节分明的手。火鸟是阿拉伯的一种鸟,每600年会飞回来,燃烧自己,而小火鸟就会在熊熊大火中出生。它不是代表着激情与燃烧,而是代表着一种牺牲,为了所爱的人的牺牲,为了成全所带的牺牲。
我所喜欢的,只是牺牲两个字而已。
她又一次沉默,他一定是灵魂孤独的男子。并且是病态的,没有安全感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叫回声。
没有为什么,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英文单词。
她在心里想,神经偏执的人,没有单向的爱情。
她终于愿意直视他,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淡淡的阴影里,他看到她明亮的眼睛,微微翘起,有着诱惑。
她说,我是一个作家,在中国东南部一个城市长大。
一个女人,想要变得淡定并且从容,需要经历些许无法述说的痛苦。
她说,我叫苏。
他说,我叫简。
她闻到他身上浓郁的咖啡味混合着烟草和香水的味道。
他说,你的短发很好看。
他低下头,嘴唇压在她的眼皮上。
这一刻,是最好的。
你的影子里有我,我的影子里有我。
若,心无旁骛。
他的眼里浮起感激和温润的眼泪。
她,并没有看见。我没有告诉你,蓝山咖啡的味道是爱情的味道。
这一刻,拥抱是最好的。
他第一次见他,是去年的圣诞节,她穿着黑色的大衣,点了一杯冰水和蓝山咖啡。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他听到她对waiter说,有没有帕格尼尼的爱的一幕。
那时候,echo,只放钢琴曲。后来,他就去买了帕格尼尼的专辑。
后来,她来echo,每次点的都一样。
有一次,她打电话似乎给她一个朋友,她说想去看苏小小。
他便收拾了行李一路跟着她到那个城市。
所有的相遇,都是他预谋好的不期而遇。
唯独那次在翡冷翠的一夜。
她象一朵柔弱而强悍的花,在颓败和盛放的激情中,伸展她的每一片风情的花瓣。
他想,有些相遇和相爱,是destiny。
他是她唯一的男人。
她是他唯一的女人。
心无旁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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