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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那棵歪脖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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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河那薄而淡的细流宛如一条白色飘带在北方平原这块浓黑的土地上幽咽而过,散落其左右的是一片片大小不一,炊烟缭绕的村落。清水河拐角处正对着那有着数百户农家的清水村。河堤旁两排碗口粗细的白杨树一侧有一条弯曲,起伏,坑洼的土路,把人们引入排排参差错落而又蓄含着几十年沧桑的土砖房混杂的村口。



春天的风沙不时横扫村口那棵饱尝无数风霜雨雪欺凌的古槐,村边小学校后墙上,不知是处于形势需要还是人为地粉刷的犹如京剧里的净角,粉底深处还隐隐约约显露出“抓革命,促生产”的字样。



古槐下,一位农家少妇正手遮眼帘翘首远眺。夕阳的余晖映衬着她依偎槐树的朴实神态,远处看去,颇似一幅优美的田园风情画。少妇那红红的面颊上长长的眼睫毛上下忽闪,眸子里流出的是期待和焦虑。



蓦然间,一辆手扶拖拉机在河边弯处,摇摇摆摆朝这边驶来,少妇先是一愣,转而大呼一声向前扑去。



“二柱,二柱”少妇拼命喊着。



拖拉机离少妇仅一步之遥沉闷地停了下来。开车人的一脸的血迹:“杏,我,我出……” 话没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少妇的怀里。



这是一个拥有十三间青砖瓦房的院落,院中盆花簇簇,房内宽敞明亮,花砖铺地,现代化的组合家具,一流的电器。这时,西房内不时传来阵阵节奏感十足的音乐。所有这一切与村口的古槐,悠久的清水河相比着实具有现代化的味道。自乡村生产队解体以来,出现这种局面其实也不足为怪,人们崇尚的这种生活方式终于在几代人的艰辛磨砺之后,首先在柱子家得到了梦幻般的体现。这不,四柱正随快节奏的音响效果练着摇滚舞呢。也许是玩累了,四柱踏着云步迈出屋,伸了伸懒腰。猛然,“咣,咣,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下了一跳。



“杏嫂,我哥这是咋的了?” 四柱打开院东南角的朱漆大门,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



“快,弄点水来”杏满脸是汗,踉跄着把二柱搀进北屋。



“我,我,我出车祸,把人给撞了,自己也在情急之下,扭动车把时,把头给刮破了”二柱吸溜一口水,摸了摸妻子刚包扎好的伤口,浓浓的眉毛在疼痛和惋惜的表情下邹成一条又黑又粗的线。



“啊,啊,被撞的人怎样了”杏望着丈夫日渐消瘦的面容,心里的怜与爱一下子涌入眼眶变成一圈圈泪水。结婚三年多了,丈夫为了这个家拼命在外跑运输,今天却…….



“别想那么多了,我已和人家‘私了’了,不会有事”。二柱向上欠欠身,斜靠床头。



“私了,咋私了法”。杏揉揉眼窝,定了定神。



“被撞的是邻村一个女孩子,估计小腿骨折了,不过只要给人家三万元…….”。



“啥,三万”杏不由地一怔。这是何等的数目呀,尽管现在允许做买卖,搞副业,可辛辛苦苦几年挣下的钱,又是盖房,又是买拖拉机的。杏喃喃地:“我们哪有这些钱呀!”。



几天过去了,二柱的头伤也渐渐好起来,邻村的当事人怒气未消地来到二柱家索要赔偿费,二柱拿着卖拖拉机的几千元和这几个月跑运输挣的一万多块钱放在两位小伙子手上哀求道:“兄弟,看在邻村乡里乡亲的份上,就这些算了吧”。



“算了,一万多元能买一条人的大腿吗?另一半限你三日内凑齐,别再想私了,否则咱们就官府见”。两人言罢拂袖而去。



三日期限何等短暂,偿还完这笔帐,二柱房间的电器设备顷刻间消失了。他心情忧郁地从邻村回来,走到从前置放拖拉机的棚子前,不觉潸然泪下,几年的心血,辛苦的熬煎竟在一朝一夕之间飘然而逝。



“我说,柱子,发啥呆呢?”一个女人的声音。



二柱猛回头,见是本村的茜嫂。



“你不是会木工活吗?还不组织一帮人马打打家具,城里人可是急需的很呢”茜嫂嘻嘻笑着望着二柱那张逐渐由紧凑到舒展的面庞。



二柱还是在十几岁的时候,便在大伯手下学木工活,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手艺也日臻完善,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只是在买了拖拉机之后才干上了能来大钱的运输行当。时至今日,也只好从操就业,重振家威。



当时的清水村人,谁家都有几件电器设备,但有像样的组合家具的却寥寥无几。几天前还一筹莫展的杏,如今望着东房前那块有村支书亲笔写的“清水村木工班”牌匾,眼睛笑的好像又多了几道弯。她掸掸围裙上的灰尘,抹一把额头上由于烧饭弄的浑浊的汗水,冲着大房间推刨子的伙计们高嗓门一声“开饭了”。



茜嫂第一个冲出来:“杏嫂,今天木工班开业,有啥好吃的”。



茜嫂做为清水村的困难户,加上支书的推荐,一个人富不算富,全村富才叫富。因而,木工班自然也就多了她,起码在里面打打下手。接着从屋里窜出来二柱和好几个村里的小青年。这几个都是村里无所事事的捣蛋娃子们,拿二柱的话说“歪瓜裂枣,更甜”。甭说,村支书在全村大会上还真引用了这句话。



“二柱哥,为了咱哥们能挣大钱,干杯”,一个小青年在饭桌旁手足舞蹈,正眯缝着小眼,举着酒杯轮番叫板,就连茜嫂也不放过。



“我说柱子哥,你和杏嫂都结婚三年了,咋还不弄出个小家伙出来呀”。另一个留小胡子的青年说完后,冲着杏嫂一挤眼,弄的杏嫂着实脸红了一阵子。二柱也不答话,冷不丁儿给了这小子一拳“你少来劲”。



“给你开个小玩笑”小胡子揉揉胸口坐在一边再也不敢言语。



二柱饮口酒,抹了一下脸,不由地想起抽屉里那张‘男子不育’诊断书。这位世代与土疙瘩打交道的汉子。他感到既对不起老婆,也对不起祖宗,而且脑子里时时刻刻想起“人之不孝,无后为大”的古训。



“平儿他娘,你的孩子又犯病了”。窗外不知是谁的急促的呼声,茜嫂在屋里不由地打了个寒噤。她与二柱几乎是同时窜出了屋子。



“别着急,我想办法”二柱紧随茜嫂向村北她的家中跑去。



清水河水清凉透彻,几只鸭子点缀其间追逐嬉戏,河边的柳树枝分分扬扬。



河堤的小道上,二柱抱着年仅三岁的平儿,颠簸起伏地朝乡医院跑着,茜嫂随后已是气喘难耐,不由地靠在河边那棵歪脖柳树旁,抹一把汗水,还是三步倂两步地跟过去。茜嫂那丰满的身躯配上那碎花布的上衣,在跑动中充满着一种野性的魅力。就是这位撩动男人心扉的女人,却在几年前因父母的包办嫁给了柱子同村的男人,一位在部队负伤后,一条腿致残的退役军人。也许她的父母崇拜的正是心目中的这种英雄,而茜嫂却别有一番苦涩在心头。



平儿因急性肺炎住进了乡医院,二柱为了减少茜嫂的劳累,自己坚持陪住了一天一夜。使柱子这条农村汉子也尝试了一下照料孩子是个啥滋味。他那张鼻直口阔组成的长方脸因疲劳而显得萎靡无弹性。



茜嫂拿着刚从家取来的医疗费推开病房门时,二柱已昏睡在平儿的病床前。这一大一小两张睡脸所形成的鲜明对比,使温顺而又个性十足的女人被一股热流激的眼窝湿漉漉的。眼前这张刚毅,菱角分明的男子面庞把他一下子拉回到在乡中学时的情景。少男少女那颗朦朦胧胧的初开情窦把两位同班生一度拽到清水河畔。也许是古槐的几度沧桑留下的丝丝裂痕,也许是那清水河水涓涓不断的细流冲刷,也许是那无形主宰的创造力,使这位俊俏的外村姑娘真正成了清水村人,但却不是眼前这位男人的老婆。






2



仲秋季节,清水河两岸,淡黄夹杂着墨绿。杏嫂在那谷穗悠悠的承包地里边躬身,边抹一把烈日洒在脸上的汗珠。远处四柱正和伙伴互相追逐着从玉米地里窜出来,并高声喊着:“杏嫂,杏…” 四柱只顾跑着,不料脚一滑“扑通”跌倒在刚浇过园的菜地里。杏嫂理理乌发,寻声望去,见此情景不由地笑了。只见四柱满脸泥土,活像一条泥鳅在那里乱抖。



“嫂子,我三柱哥回来了”四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三柱”杏嫂定定神。心想,一晃三年了,他被劳教也该到期了,她忙抖抖身上的尘土,匆匆随四柱向家赶去。



“嫂子,我,我回来了”。三柱一头乱发,满嘴胡须,一张口便是那嘶哑的声音,显得沉闷,窒息。杏嫂望着眼前的三柱,还穿着三年前自己亲手做的蓝布上衣,还有那双已经破烂不堪的布鞋,心中不知是个啥滋味。几年前的情景仿佛又不邀而至。



那个秋风瑟瑟的夜晚,浇完地的三柱沿着河边,吹着口哨自由自在地向家里走着,突然,一阵阵抽搐声隐约传来、三柱走到河边那棵歪脖柳树旁,不由地下了一跳。只见一位赤身女人卷曲着蹲在那里啼哭。三柱忙转身要躲开,可是一只大手从黑暗中把他揪住。“好呀,你三柱想强暴我女儿吗?”三柱猛抬头“啊,村长,我,我”。三柱话音未落“啪”一个嘴巴就过来了。三柱眼冒金花。他知道这是村长使的圈套,就因为三柱家是第一个万元户,还因为三柱不肯娶村长这位有些七分傻气的女儿为妻。



“村长,你他娘的真损”三柱一用劲“扑通”村长掉进了清水河。等村长爬上岸,三柱早没了踪影,他拉起傻女儿,愤愤地扔出一句:“咱们走着瞧”。



三柱失踪了,可不久传来消息,三柱被劳动教养三年。



杏嫂做为柱子家唯一的女人,为使小叔子心情好一些,不知去过多少次劳教所探望。如今三柱带着一肚子苦水又回到了清水村。三柱望着嫂子那由于劳累而略显消瘦的双颊,又望望日益兴盛的家业,找村长报仇的那股怒气顿时消失了一半。



“我二柱哥呢?”三柱问。



“你哥这些天在外联系推销家具业务,一直没回来”。



晚饭自然是丰盛无比,昔日的哥几个又凑到一起举杯起哄。



“如今那个狗村长早已下台,谁见谁骂”小胡子一饮而尽。



杏嫂一边倒酒,一边张罗着:“对了,你们茜嫂呢?好些日子不见她了”



“她孩子出院后,回娘家了”小胡子边肯鸡腿边咕哝着。



入夜,皓月当空,蛙声不时从远处飘来撞击着杏嫂的耳膜。她躺在床上,左右翻转,想起嫁到柱子家后的创业历程真是难以入眠。



柱子父母去世又早,大柱自小就过继给外乡的亲戚。要不是现在的开放政策加上二柱的辛劳,这个家真不知是个啥样子。杏嫂迷迷糊糊任思绪飘散之际,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阵什么声音。杏嫂不由自主地把头伸到窗前,透过窗玻璃,月光下只见一个身影闪进木工室。一会儿,人影手里抱着一件棉大衣从屋里出来,杏嫂以为是贼,正要大吼一声,想唤起西屋的三柱,可音到嘴边又收住。人影面庞在月光下还挺熟,“呀,二柱”杏嫂一惊,他要干什么?他不是去外地了吗?杏嫂披了件衣服悄悄地跟了出去。



街道上安静的出奇,唯有远处的青蛙的叫声,才淹没了二人的脚步声。古槐到了,那是杏嫂常常盼夫归家的地方。微风吹拂下,不时有几片槐叶悠悠飘落地面。杏嫂隐在树后,见二柱迈着急急的步伐顺着那条起伏的土路走上清水河岸堤。凉风下,杏嫂紧紧上衣,双目盯着那熟悉而又高大的身躯来到那棵歪脖柳树旁,一声口哨吓的杏嫂忙躲在一棵柳树后,猛然间,二柱面前又出现一个身形,杏嫂定睛细看,不觉倒吸一口凉气,茜嫂,他们要干啥?正当杏嫂惊呆之时,二柱把棉大衣垫在歪脖树叉上,接着出现了杏嫂最害怕的,但又不愿看到的事情。 顿时,杏嫂大脑“翁”地一下,双手由于双腿发软,顺着树干向下滑行。悔与恨,酸与痛使杏嫂眼前一阵模糊。突然,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她双手抓住树干,挺直腰板。一下子向歪脖树扑过去。



“走,找支书去”杏嫂不知是气是恨,竟然把他们连推带拽地弄到村口。刚进村杏嫂那颗颤抖的心再也按捺不住“乡亲们!快来呀,有人要自杀了”杏嫂的怨气化作一声连自己都不知道喊什么的高嗓门儿。



“大姐,我的好大姐,你,你别,别这样”茜嫂扑通跪在地上抱着杏嫂的大腿哀求着。二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惊呆了,他正要捂住老婆的嘴,已是来不及了。女人的高嗓门简直可以刺破长空。何况在这深更半夜的。刹那间,村民们纷纷跑出家门看究竟出了啥事。一个,两个,三个……。 不一会儿,已是十几口子人了。



“大家看呀,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杏嫂哽咽着,再也控制不住那憋了又憋的泪水,匍匐在地上再也说不下去。



“杏嫂真可怜,多善良的女人呀!”人们纷纷议论着,几位大婶一边扶起杏嫂,一边骂着二柱。正当人们劝着,拉着,骂着。突然,二柱被人一拳打到在地,接着又是一顿拳脚相加,人们忙拉开一看,三柱不知啥时窜出来“你他娘的干这种事,给咱祖宗丢人去吧”。



茜嫂的丈夫大张,睡梦中恍惚听到院外嘈杂声四起,一睁眼再也无法入眠,他这几日常常失眠,今日总算安顿好平儿,吃了片安眠药,刚睡下就被吵醒。



茜嫂自从在木工班干活以来,家里的生活总算有了起色。大张有时望着对自己并没多少感情的妻子,心里又说不出的痛。入伍前,他是个钢筋铁骨的棒小伙。可如今却带着一条腿回到这片养育他多年的沃土并有了一位聪明,漂亮的老婆。而在他的内心深处面对现实之刻不免增添了几分自卑与内疚。人世间这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不时在蚕食他那颗本应该男子味十足的心。



街道上,声音更乱哄了,大张抬起床边的双拐,步履蹒跚地打开院门。



“喂,出啥事了?”大张边问过来的相亲,边抬头望着远处的人群。



“有人抓奸了”不知是谁飘过来一句。



大张摇晃几下没有任何睡意的脑袋,干脆一瘸一拐地也随人流而去。



眼前这一幕,着实没让大张背过气去,在部队上就有的火爆脾气顿时直冲云天。他抬起手中的拐杖,照着二柱就是几下:“狗东西,勾引我老婆”。顷刻二柱的头上流出血迹,大张也一扔拐杖瘫倒在地。那边无地自容的茜嫂,忽地站起来,却捧起二柱那张看起来十分吓人的脑袋。






3



杏嫂病倒了,茜嫂也回了娘家, 二柱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秋风卷着残叶在收割完的农田里来回翻滚,远处几只老黄牛,还有几辆耕地用的拖拉机在蓝天映衬下相互交织。



大张拖着那条好腿从承包地里晃悠着回到家,他望着平儿由于体弱多病而日渐消瘦的小脸,又望望因茜嫂不在而凌乱不堪的家,不觉长叹一声。此刻,回家前还是好好的天气,突然一阵乌云飘来,淅淅沥沥的秋雨飘然而至。他又想起远嫁他乡的两个妹妹,还有父亲去世后母亲又改嫁后的杳无音讯。心虽酸楚却没一滴眼泪。这时,邻居大娘走进来。大张胡乱弄弄头发起身相迎。“大娘,您来的正好,帮我照看一下平儿,我出去一下”。



“孩子呀,外面下雨了,上哪呀?”大娘的话没叫住大张,他已慢慢向村口走去,那无力淌着雨水的树枝,那泥泞而又坑洼的小路,把他连滚带爬地逐渐引向茜嫂的娘家村,大张的动力只有一个,就是把老婆接回来。雨水无情地涌向这位本已步履艰难的男人,从头到脚流淌的是不尽的泥水,那双拐刚从泥土中拔出来,这条唯一的腿又无情地被泥水锁住。



院子的大门“通”地被撞开,一个重重的身躯跌撞着滑到在地。



“平儿他娘,平儿他娘,我,我,我来接你了,快跟我回去吧,是我对不住你呀!”



茜嫂盘腿坐在床头,隔着窗户望着泥水中的那张既熟悉又朴实的脸庞,泪水再也无法抹净,她一把推开母亲,一下子冲出房门,紧紧地把仿佛泥人一般的大张抱在怀里。






纷纷扬扬的雪花,潇洒而又悠闲地在空中飞舞,交织着一个又一个梦幻般的绮丽景观。



杏嫂躺在县医院病床上,恍惚中看到了窗外洁净的白色,不由地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她的双眼似乎被这自然的景色所冲淡,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却增添着几分现实的忧郁。因血栓左臂无脉搏住进医院的杏嫂抬起眼皮发现床头上方一瓶葡萄糖正滴滴诸如自己的左手腕。她试图用右手支撑着翻个身,可怎么也用不上劲儿。猛一抬右臂,不觉大吃一惊。“我的胳膊,我的胳膊那去了”她一阵惊呼。



“你刚做完手术醒过来,请不要说话”护士小姐忙把被子盖住她的上身。



“大嫂,根据你的病情,医院只能这样做了”护士边说边退出病房。



杏嫂麻木地躺在那里,双眼呆滞地望着乳白色的天花板,墙壁上的时钟与隐约感受到的“点滴”声在这充满药味而又肃静的病房里凝重地回响着。病房中其他三位病友,有的在闭目养神,有的在翻着杂志。杏嫂那隐隐作痛的右膀子,使他咬紧牙关闭上眼睛。过去的一切仿佛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她这位从小就寄养在清水村姨妈家的孤女,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没有真正享受过母爱的她,似乎正在演变成一位典型的中国农村传统妇女形象,那就是富有耐力和善良的特质。她为能嫁给二柱这改革年代的开拓者感到欣慰。并为此付出了全部心血。没有孩子,没有一切都不算什么,她只要用妻子的爱来维系这个日益兴盛的家,然而,爱的结果却让丈夫有了外遇,让自己上了手术台。她的嘴角喃喃着,泪水顺着眼角流向耳根。



“大妹子,听说昨天医院出了个手术事故”那位翻杂志的病人,对刚起来倒水的病友说。



“啥事故?”这位病友喝了口水问。



“听我当护士的侄女说,一位血栓病人在手术时把好胳膊给锯掉了”这位病人说着不由自主地向杏嫂的病床努努嘴。



“真够可怜的,哎!这个女人的命咋这么苦。”



杏嫂静静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听到病友的话不由地打了一个寒噤。突然问道:“大婶,我是昨天做的手术吗?”



“啊,啊,你,你,对,你已经昏迷一夜了”这位病友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这时,护士端着药进来,冲断了二人的对话。



窗外,雪还在奔放,杏嫂那苍白的脸上,更显得双眼红肿,她望着表妹和三柱送来的糕点,痛苦地咬着嘴唇,也许她真不知道今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了,但她最清楚的一点就是多年的艰辛和磨难已经走过来了,再多一次苦楚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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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得真耐心 发表于 12-11-7 09:59:0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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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 发表于 13-2-24 23:49:1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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