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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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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1#
潇潇的木屋 发表于 11-12-13 04:22:00 |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很久很久以前,就是我刚刚出生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我妈和我爸作了一个游戏,叫什么“抓阄”,你知道吗?我妈告诉我的,那个时候我很聪明,捉了一个刀和一把枪,当然是假得了,只不过是道具而已。我爸兴奋得忘了给我妈打洗脚水,他甚至骄傲地对我妈妈说,你不知道,你怀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长大了一定能当兵,而且能转成志愿兵,要是退伍了,还能领到国家的什么安置费,然后咱们就不用担心只给他找媳妇了,他可以用那笔安置费自己就把自己的后半生解决了,而且如果我们教育他要是有方的话,我们在死之前还能指望着他养老呢!

我妈也很高兴,只是她像掩饰什么似的朝我爸苦涩的笑了笑,还早呢!

或许真的事还早,我才刚刚出生一年,我的牙齿还没长上来呢,只能吃一些流食。就像得了绝症即将死去的人那样,一切都不能自理。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静静的坐在我妈妈的怀里,亲眼见她将那些有点发霉的栗子在锅里一遍一遍地炒,听锅和铲发出刺人耳的嚓嚓声,爸爸呢?他站在远处的院子里,一脸烦躁的望着我妈的背影,又有些怜悯的喊道:“林子,歇会儿吧!我来替你!”不知为什么,父亲的这一声吓得我哆嗦起来,猛地钻进妈妈的怀里,狠狠地纠着她的胸前早已被汗水打湿的衣。“林子他爸,你快过来,我得看看孩子,林子可能有点不舒服。”林子的父亲走了过来,在林子看来,那简直就像是一个长了四条腿的爬行动物经过了一段长期的环境的历练和强烈的生存意志和自杀的念头的较量 坚强的活下来的灵魂。

林子,你怎么知道爸爸累了啊?

这孩子,长得就是一幅知道疼人的脸。

林子的妈把那柄从他爷爷的爷爷那里传下来的铁铲交给了林子的父亲,林子的父亲在接锅铲的时候并不像林子想象得那么喜悦,他的脸上充盈着忧愁。要是这孩子以后不争气当不了兵可怎么办呢,而且林子他妈,你知道吗,我昨儿听村长说,这些年比不得先前了,干什么都得有关系得有钱,你看?

林子他妈纠了林子一把,弄得林子顿时吱啊吱啊大哭起来,林子的妈也不去哄。

风吹过山间的谷底,丁香花,槐花一层层的从高高的树缝里哗啦哗啦大簇大簇地飘下来,像是从天空飘下来的纸钱那样,渐渐地慢慢的不慌不忙地从林子他妈的眼前飘过、飘下、落地,一层层的铺在林子他妈脚下的土地上,白花花的好大一片。林子他妈喊道“我要去厕所”。

林子爸木讷地接过林子,小心翼翼地放进锅边的摇篮里。然后心满意足的对林子的妈说“你去吧!”我不会让他尿在摇篮里的,你放心吧。

嘿嘿,嘿嘿,傻子一个,就只知道嘿嘿嘿。

林子的妈嘀咕着出去了,走出了院子。

我静静地躺在摇篮里,以致那么躺着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我的母亲,后来听父亲的各个也就是我的大伯说起以前的这些我早已不记得或者我根本就没来得及去记忆的事情我时常后悔不迭,那个时候我压根就不能睡着,应该不住地哭啊哭啊。只有这样,我的母亲才不至于在出去上厕所的时候跌进山沟里,落到悬崖底下。他们都说是我母亲自己掉下去的,可是我一直不相信,在我的日记里,就是我们小学时的老师让我们记得那本日记里,我清晰地写道“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一种叫做天堂的东西,我爸告诉我有而且就在我们家后院的猪圈里。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喜悦,以至于我不得不好奇地去求教我的那位据村里人称很博通的大伯。大伯竟像我父亲一样傻傻地笑了好一阵,然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这让我更加莫名其妙,大人的世界里究竟装着些什么东西。但是从那件事情之后,我相信了大伯的话,那就是世界上是有天堂存在的,而且就在我们家后院的猪圈里,不是在马克思恩格斯所给予我们的书里。而且我肯定了一点,就是我的母亲并不是失足掉进沟里的,她是背什么人害死的。是谁呢?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我对母亲的肆意就耿耿于怀,发誓一定要把那个让我成为半个孤儿的混蛋纠出来,千刀万剐!

我只是想象,在意识里不自觉地将他描画成大伯的模样,有一次在睡梦中,我梦见我的母亲满脸是血、披头散发的,抓着我的领子狠劲地打我的脸,她还尖叫,叫着我父亲的名字,骂他老不死、流氓。这一切清晰地向一张写满了黑字的纸,平铺在我大脑深处最平静最干净的角落里,但我找不到它究竟在那里,对此我去省城的医院请教了我的朋友做医生的,她跟我说,“林子啊,糊涂了,钱还专不够呢,那容得你胡思乱想。”

我急了,问她:“你们这医院可靠吗?”

林子惊奇地望着我:“他们这家医院不是省城最好的医院吗?她以前告诉我的。”

是啊,是啊,我们医院确实是省城最好的,专家什么的全是从新马泰那边请过来的,可资深了,有的在国际上还拿过很多大奖呢,有个叫什么不知道名字的大夫还是去年诺贝尔和平奖的获得者,安南给颁的奖章。

林子的脑袋一片混乱,他喊着头疼跑出了朋友的办公室。

朋友的医院确实是省城里最好的,我后来调查过。

她说林子朋友异常你不信谁还信不过我?

这句话让我久久不能平静,甚至于感动得想在我妈坟前哭一次,我说,亚芬,我信,我他妈的信不过谁还信不过你。

江亚芬笑了,笑得像一朵水莲花。

原来,江亚芬你是会笑啊,我以前以为你不会笑呢!林子打趣道。挽着江亚芬的胳膊出了省医院棉纺织农场附属兽医医院大门。

江亚芬突然挣脱了我的手,怎么了,你什么时候不相信我说过的话的。

哦,吓死我了。我当是什么呢。

在我回头的一瞬,我的父亲就站在我的身边,我的母亲呢?我从来不知道还有她曾经存在过。

江亚芬的手上裂开了一个口子,就是那种冬天里因为生了冻疮而留下来的口子,红而发黑的口子里流着脓水,黄黄的带着一丁点儿发霉的腥味。而此时林子却紧紧地挽着江亚芬的手,让他奇怪地是江亚芬竟然没叫过疼。他心里想:亚芬怎么了,连疼都不知道了?或许那个口子并不疼,是他猜错了,可是明明它还在一股一股的流着鲜血呢。林子想了很久很久,要不要问问江亚芬,于是就在她从一家麦当劳里出来时,他淡淡一笑:“亚芬,你的手流血了?”江亚芬突然张大了嘴,愣愣的瞪着那双涂着眼影的单眼皮眼睛,“什么?”,

林子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什么不可被饶恕的错误,顿时脸红了,几千根烧红的铁丝在脸上烙着。但是他坚定地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得到江亚芬的理解,不是,应该是谅解。

江亚芬,你的手流着血呢!

没有啊,江亚芬慌乱地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抬起头向远处的红绿灯望了一眼。

我们走吧!

于是我牵着江亚芬的手继续向前走去,我妈说,林子你怎么这么傻啊,这个女的很脏,她简直就是刚刚断了奶的小孩子,满口的谎言,还骗你说他们医院是最好的,其实他们医院本来就是个兽医医院啊!

听着这样的话,林子很生气。我觉得很奇怪,我妈为什么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来到我的身边,就像幽灵一样控制着我的每一根神经,你要这样,你不要那样。

林子看着我妈,对我说,林子,你怎么啦?

我淡淡一笑,一切都很简单,一切都会过去的。

林子,你说你想和江亚芬结婚?

我被这句话问住了。

林子,你怎么啦?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怎么啦? 林子。

我冷。

江亚芬,我说,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江亚芬正笑着的脸顿时成了一张雪白的纸,什么?跟你结婚。

是的!

干麻一本正经的,大家都是朋友,何必呢?

结婚,就是你嫁给我,咱们去街道办领张结婚证。

证明我是你老婆?

是的。

为什么?

还用问?我就是想让你做我老婆。

可是?

你不愿意。

不,你知道我一直是给猪看病的。

明天天还下雨吗?

下吧!

我和江亚芬穿过街道办门口的巷子,我情不自禁往里瞅了一眼,一群青年男女正在那排队等着领证呢!后来听妹妹说,那次领的不过是一张粮票而已,她说,哥,你是不知道,明天你要是去那儿,那人给你粮票的时候,你千万别要,那票是假的,就是为了让人交钱。

妹妹说这句话的时候不住地喘着气,仿佛生了大病似的,满脸苍白 。

我看着妹妹憔悴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结结巴巴:“你应该多吃一点饭,就是再艰难也得吃饭啊!”

妹妹低垂着头,一个劲的喃喃道“就是一张粮票,假的,还骗了我两块五毛钱。”

我又问她,他呢?

妹妹长长叹了一口气,久久朝窗外望着,她不看我,说,哥,你叫江亚芬跟你结婚吧!

我说了声算了。那是第一次有人实实在在的跟我讲要我和江亚芬结婚。

我问林子,哥们,你说我跟江亚芬结婚好不好?

可是江亚芬说了她是兽医。

对,她是兽医。


江亚芬,你嫁给我吧!

那天,我捧着托朋友从省城里买来的白玫瑰给她,当时我是战战兢兢的,连肯定也跟屁股一样红。

江亚芬愤怒了,我这是在单位。

我知道。就是人多,地方大,可以表达我的诚心。

算了吧,我就是嫁谁也不回家给你!

我说,江亚芬,你是不是记起那天我说你手流血的事情来了?

江亚芬没回答我,她捂着脸,嘤嘤地哭了。

我觉得是自己自讨没趣,或许,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我把它弄得太认真了。

妹妹的话又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连别人都说我们该结婚了。

我妈说了,那个女的脏,满口谎言。

粮票?

林子,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妈明天就从非洲回来了。

你妈,不就是去趟非洲打工嘛!

是啊,可是明天天晴了。

我不明白白菜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的,那时候我们正在北京的超市里买东西,洗头的,飘柔的护理、采乐的洗发水,还有白菜喜欢吃得辣白菜方便面,每个星期我会固定在周日的时候去超市买几大包辣白菜回来,因为白菜说她不喜欢做饭。其实逼她说出这句话的混蛋使我自己,有一次,就是我跟江亚芬偶然在一家剧院相遇以后,我迷糊了,回家对着白菜发脾气,我气急败坏,指着白菜问:“你怎么又没做饭,我都快饿死了?”白菜什么都没说,连辩解都没辨解,就跑到厕所去了。出来的时候,她红着眼睛对我吼:“林子,我他妈的算是认错人了,我就是贱,但是我就是不喜欢做饭,我就是只喜欢吃辣白菜方便面。说完她扑到我怀里又呜呜地哭起来,简直就像一个离群索居的绵羊历经百般折磨之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她一句话都没对我说,可是我能真切地感受到她是个真正的纯洁的人,仅此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不哭了。我没叮咛她你别哭啊,白菜,我也没去抱紧她,因为我觉得什么事情都应该是自然的、不能有丝毫地强迫,而且那个人又是你所爱又不清楚自己到底爱不爱该不该能不能爱的,甚至有的时候,在他们向我们哭诉的时候,我们有时会迫于自己生活经历的惨淡懒得去理他们,烦闷的发现原来我们自己对于什么事情都无能为力。

明天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们会不会被别人利用了我们自己却天真地以为自己很幸福。所以,在我向白菜表白的那个晚上,我经常以为我的梦中出现的人应该是白菜,但是令我不安的是那个曾经被我叫做江亚芬的女人经意不经意的闯入我的梦中,而且梦中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问她是不是想跟我藕断丝连,江亚芬愤怒了,你他妈的想跟我和好就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吞吞吐吐像个娘们。其实后来我想我究竟是不是爱江亚芬呢?我自己都不清楚,就是在这种不清不楚的情况下,我竟然有不自觉地爱上了那个叫白菜的。什么是爱呢?我还没弄清楚。

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是个初中学生的时候,很小很小,幼稚。我们的一个英语老师告诉我们日本有一个叫做川端康成的男的是个大作家,他曾经写过一部小说《千只鹤》,写的是一个男的叫菊治和他的父亲的情人和情人的女儿之间扑朔迷离的爱情故事。我清楚地记得,我们的那位老师讲那件事情的时候是很开心很幸福的,仿佛菊治少爷喜欢的人是她似的要么就是她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过那样的事情。现在凭我的推测,我们的那位英语老师肯定是和故事有着很大的关联的,因为他留学过美国,留学的时候她还没接过婚,而且正是二十岁生日,那么……后来,她回国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就像川端康成先生所描写的樱花那样飘啊飘啊……

川端康成?

后来我们老师说那个老头子在1968年获得了举世闻名的诺贝尔文学奖章之后,顺利地在1972年4月16日于他在逗子的玛丽亚公寓的工作室含煤气管自杀。死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

基于我们老师的传奇经历的引诱,我渐渐的发现川端康成的确应该被我去研究,因为在他的生命中有很多事情跟我有着极其相似之处。为了表示我对他的喜爱,我曾经一字一句地在我们英语老师的课堂上抄着他的生平

——1.川端康成(1899——1972)日本大阪市人,出身医家。幼自怙恃,与祖父相依为命,十五岁上,祖父病逝,成为孤儿,写下《十六岁的日记》、《参加葬礼的名人》,顾影自怜。

2.川端康成1899年6月14 日生于日本大阪市

1901年父亲去世,随母亲迁居娘家黑田家

1902年母亲去世,与祖父母一起生活

1906年入大阪府普通小学,祖母去世

1914年相依为命八年的祖父辞世,成为彻彻底底的孤儿。

1921年在《新思潮》上发表《招魂节一景》,这一年,发生与咖啡店女招待初代从恋爱、订婚、破裂的事件写成小小说《南方的火》、《非常》

1926年与松本秀子结识并同居

1927年发表小说集带有很强自传色彩的《伊豆的舞女》,描写一个日本青年预科学生与一个下层的舞女的纯洁爱情

1931年写新心理主义小说《水晶幻想》,与秀子正式结婚

……

……

正当我纸醉金迷的抄写着关于川端康成的事迹的时候,我的老师虎视眈眈仿佛上帝派来的白衣天使一般出现在我的身边的桌子旁,她尖利地叫起来:“林子,你在干什么,上课为什么不好好听课?”

看到并且得到我的承认之后,她恶狠狠的对我说:“林子,你不是一个小学生了,你应该学会控制自己得情绪,川端康成是个日本人,你难道忘记了南京大屠杀忘记了七七卢沟桥事变还有最近常常讲的钓鱼岛事件?”

“你的做法太过分了,按照学校的规定,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的要求,你的行为已经够开除学籍了。”

总之只有一句话,林子不能喜欢川端康成因为他是个日本人。

但是我和林子说,林子,你得找到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咱们的英语老师不就是在上课的时候给咱们讲关于川端康成的故事的吗,而且她讲的时候还呜呜的哭了呀?

林子久久地沉默……

谁知道川端康成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我就是喜欢川端康成那个人人都晓得的大名人,他的世界与我的世界出奇的相似,他的生活让我久久地沉迷于他的世界,有时候我会想我的未来是不是和他的生活会一样,是不是童年相似的人,未来就一定能够相似,我的未来是不是就会像川端康成那样在一片繁华中悄然结束。想到这些我害怕极了。

后来我把自己的想法用自己能够接受的方式讲给了林子,林子只是低着头,一个劲的抽烟,连个屁都没说。本来我是很想告诉白菜的,可是我不敢,我是个男人,男人在女人的眼里永远得顶天立地才行。我不能让白菜把我瞧扁了。

我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天夜里,白菜气势汹汹的问我:“林子,你最近在干嘛?”我淡淡一笑,我最怕白菜生气了,我总以为要是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不会为我生气的,除非她是傻瓜。

你笑什么?你傻啊!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喜欢过江亚芬,你把我当什么啊,凭什么骗我。

我笑了笑,虽然我觉得自己笑得比哭得还难看。我跑出门去,用飞快的速度去距离白菜家很远的一家刚刚开张的超市——据说是一个叫森村美丽孜的上海中国人开的买了白菜最喜欢吃的辣白菜泡面。那一超市还在不断地运货,那帮被称为工作人员的人忙忙碌碌地跑来跑去。我说要买泡面的时候那些人中间的一个人不耐烦地瞟了我一眼。但是最终还是她放下了手中正忙着的活为我取了面。对此我非常感谢她。因为或许这样一家刚刚开张的店的吉利大红大紫的气氛会使我从白菜的记忆中完全走爱出来,使那个叫江亚芬的女人彻彻底底地被白菜所取代。记得川端康成说过这样一句话:“粉红色是爱之光,蓝是真正医治心灵之光,而橙色则是智慧之光。”而我对江亚芬的记忆就应该属于蓝色,只不过它不是川端康成所称的蓝,因为中国没有硬化,也没有遥远的大东亚帝国所拥有的成千上万的艺妓、舞女,没有伊豆那里的温泉浴池。

我望着街道上那些忙忙碌碌匆匆行走的人,倏然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根本不曾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没有认识过任何人做过任何事情似的,手中紧紧抓着的那包辣白菜泡面不知何时悄悄滑落。我妈告诉过我江亚芬不是个好女人,可是直到今天当我在这里,我们曾经在黄昏的时候经常漫步的地方迷迷糊糊地看到她和另外一个男人打情骂俏时,我才记起来我的母亲其实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永远离开了我,把我扔给了我的那个傻爸爸。

但是我还是我,阳光即将消失,江亚芬的背影渐渐远去,我弯下腰捡起那包被很多人已经踩过的泡面回到了我和白菜的家,毋庸置疑,白菜和她的女伴那个叫林晓漠的女的出去看电影了,桌子上还留着上次电影票《满城尽带黄金甲》,我可以想象白菜看电影时的神情,眯着那双本来很大很明亮的眼睛,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拿着爆米花,看到精彩之处会突然停下嘴的活动,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的屋子里一片黑暗直到白菜回来才有了一丁点光明,我在黑暗中摸索着,不时回想起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

母亲是被人害死的,这样的字就像预言一般在我的脑袋里盘旋。

林子,你家里出事了。

林子有些难过,因为他大伯被人杀了。

我说,林子,秋天天冷了,干吗不多穿点衣服,不至于没钱到这地步吧!

林子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仰脸瞅着无边的夜空中散落的几颗星星,“我他妈的要是颗

星星就好了”。
“顶好是颗流星,一眨眼就不见了,任他妈天王老子都找不着。”林子狠狠地吸了一口气问我“有烟吗?中南海或蓝白鲨。”

我恐怕是世界上最了解林子的人了,虽然有的时候我会猜不到林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究竟在这短短的一生中要得到什么,在这样人人面带微笑的年代里他究竟想着些什么。可是我知道林子向来不抽烟,所以我尽可能不让自己学会抽烟以免把林子教坏了。

林子见我没有回答,站起身默默地走了,留给我一串疯狂的笑声。

林子对我说:“以后不准你他妈的给我打电话,不准随便找个网吧跟我一块玩游戏、聊天。”我难以想象在我们这样的时代,美国佬凭着超强的技术科学称霸世界时,我的老兄弟竟然提出这个无理的要求,可恶的是我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甚至有些佩服他。

白菜说得对,江亚芬确实还生活在我的世界中,而且挥之不去。

江亚芬,一个黄昏落着大雪,穿着那件和林晓漠一道儿买的熊皮大衣,出现在我的门前。没有得到我的许可,步履矫健地走进屋子,高跟鞋晃晃荡荡地唱着那烦人的歌。我愣愣站在门口,她不声不响地坐在了沙发上,抄起电视机的遥控,啪的打开了那台我和白菜一块出去买的长虹。

林子,我这次来是为了你大伯来的,听说他死了,是你父亲杀的。

嗯!

你爸竟然把你大伯捆在树上,拿了一把刀把你大伯给剁了,公安局的人赶到的时候,你爸还傻乎乎地站在你大伯身边呢,还一劲儿喃喃说——谁叫你杀了咱们家桂香的,你知道的,桂香是咱妈和咱爸给我娶的老婆,你怎么能把她给杀了呢,我不怪你,不就是林子是你们家小子么?我啥都愿意,你干什么,连我老婆最后还是得杀了,你儿子我不说话替你养着,你说,哥,哥,你为了啥呀?哥,你还记得不?我跟你说过,我这人对什么事情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话都好说,你跟我是兄弟嘛!咱爸咱妈跟我说过,你跟我是亲亲的亲兄弟。我相信咱们俩是亲兄弟,你信不信,我信!咱爸咱妈从来没骗过咱们俩。

后来,公安局的人经过调查,对村长发了一通火:你们村长是怎么当的,国家整天宣传法制, 难道你们不知道国家对精神病人犯罪不追究刑事责任吗?


村长怎么说的?林子出奇地平静,脸上挂着一丝不屑。

哈哈,哈哈!江亚芬站起来径直走了。

第二天,白菜和林晓漠买衣服回来一本正经地问我,林子,你最近都作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没有做任何狡辩,我不想回答任何人的话。林子说,你完全没有必 要理会那些人的言语,你是北京大学学中文的,你应该知道言语其实约定俗成的鸟语,谁明白那些家伙再说什么呢?

我和林子是好朋友,他妈死的早,他爸据说是个傻子,我最了解他。我什么都听他的。

你长没长心啊?江亚芬死了!你都知道些什么啊!怎么不说话?

我淡淡一笑,白菜我去自首吧!

林子,算我看错人了,咱们分手!要去你自己去!

白菜,就算我求你了,陪我去吧!我找不着公安局大门。

我的声音几乎自己都听不见,林子,你大声点啊。

我就是想去自首,就只想干这个。

你这个杀人犯!白菜指着我恶狠狠又不无痛苦的叫着: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哗啦,那些被人踩烂了的辣白菜面被丢在了我脸上。

谁稀罕!你这个杀人犯!

我看见白菜哭得泪流满面。

白菜?

白菜?别哭了!

白菜,我去自首,没事儿,以后等法院判了,一切就好了,你就不用再见我了。陪我去自首吧!好吧?

林子,你快逃吧!我让我妈给你弄签证,到非洲去,永远别回来!

白菜,陪我去自首!

说完,林子甩开白菜的手,大步流星地向夜空走去。



走开,走开,胡闹什么?!

警官,我是来自首的,我杀了江亚芬。

林子,把这个疯子拉出去,咱们还得办案呢!那个各自高大魁梧的警官气愤地说。

林子?

但是并不是林子,我知道那肯定不是林子,因为他什么都没有问我,甚至没有问我一句“你吃过饭了么”,就推着我,把我掀出了公安局的大门。

天已经很黑了,我远远地望见——公安局大门外不远处的电杆下有个人影在晃荡……

林子是你吗?我是白菜啊!是你啊?是你的话,就回答我。

林子,回去吧,别让白菜难过了,人应该赶快生活。你看白菜哭成什么样了!去,过去,过去安慰安慰她。

我问:林子,你信吗?

这次林子像很多次我面对他的问题我沉默无语一般……

我只知道我是个杀人犯,天生杀人犯!

可是大家都告诉我,林子,你没杀过任何人!

时间过了这么多年,不知道那个叫川端康成得怎么样了?

那些艺妓、舞女大概都不在了吧!

林子,过去,安慰安慰白菜!

林子,是林子?

昨天我听人说,有一年美国盛怒之下,扔了两颗原子弹在广岛、长崎,结果伊豆成了一片火海……

据说,现在每一年日本仍旧会举办樱花展,洁白的樱花,白雪皑皑的富士山,中国每一年都会有很多人赶去看樱花……

白菜,白菜,白菜,别哭了!回去吧!

我天生是个杀人犯,别哭了。

天冷了,白菜,你瞧,眼睛都红了不是?

回去吧!别等我回去了!

我得到别处去!

天冷了,多穿点衣服。

泡面别常吃,对身体不好!

行了。还有,最好忘了以前……

天实在不早了,我妈又得说我了“儿子啊!放学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啊?”
沙发 2#
冷月思千秋 发表于 11-12-14 21:48:34 | 只看该作者
谢谢分享,真的很好哦
板凳 3#
核桃夹子了 发表于 11-12-14 23:25:36 | 只看该作者
喝彩,真是一篇好文章
马扎 4#
青春的滋味张宇 发表于 11-12-15 00:25:54 | 只看该作者
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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