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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杰伦在我的印象中简直就是群魔乱舞的典范。每次一想到周杰伦就是把头发染成黄玉米须的吸血鬼,病态是我对这一文化现象的总结。但我儿子喜欢。我之所以勉强来看的原因之一就是顺便来体验一种现场文化,这个在电视里是感受不到的;另外我想了解儿子的偶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此部分了解儿子的精神世界。
最近两年我发现周杰伦在我们家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儿子已经不再用磁带了,开始玩MP3了,他已经摸索着学会了鼓捣电脑来下载音乐,我相信其中灌满了周杰伦。每次我不得不跟他一起坐在车里或者是出门的时候他永远戴着耳机,里面飘出来病态的嗡嗡咛咛不能是别人,只能是周杰伦。我一直担心我儿子可能被周杰伦“教”坏。
周杰伦出场了,人群出现更大的骚动,黑夜中狂乱挥动的近一米长的荧光魔棒搅动出人类精神的本源,呼喊与尖叫声一片。我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恐惧,总之我体验到一种物理场的特殊存在,我竟然流泪了。“感动”我的不是一种文化或审美,而是一种原始的力量与人类本能的衔接,它太强大了。我相信千百年来无人可以抗拒这个场面。
当我问到儿子最喜欢周杰伦的哪首歌曲时,回答是“都喜欢”,再问还是同样的答案。周杰伦的每首歌曲他都熟悉,整个一晚上他成了我的翻译。周杰伦演唱会我没有听清楚过一首歌曲,也没有听清过一句话,全靠我儿子给我报幕和解说。我问他为什么他就能听清楚时,他说因为他已习惯。
周杰伦的发音不清晰是公认的,但这已经成为其鲜明风格的一部分。以往的艺人吐字清晰是基本功,但在周杰伦彻底打破了这一原则。他的音乐感染你的前提不是用词语而是用音乐节奏和旋律所传达出的精神和情绪,只有两种人可以达到目前的这个魅力:宗教领袖和音乐人,但现在一个通常意义上用歌词表达心声的歌手做到了这一点。这很容易让我想到“后现代”这个词汇。
不仅发声吐字周杰伦打破了常规,而且他的文字也是独特的。我们可以拿他的自传来明确他的后现代文本模式,实际上他的歌词都是同样的样本。很明显他的书写方式也是违背传统的:他们看起来是断续的,但他们同时又是充满内在张力的。
在第一首周杰伦的演唱中,我发现他在魔窟中稍带慵懒的造型极富艺术感染力。在他的表演中我没有看到我预想到的颓废甚至邪恶的一面,我看到的是一种完全被周杰伦掌控了的冷漠的自制力,不仅不苍白,相反非常有力,它转化为高度的精神审美,用一句时髦的话总结就是:cool ! 简直酷毙了!
或者说周杰伦的颓废只在外表,而那些究其根本不过是不符合我们传统人的审美而已。他的内心是十分严肃认真,甚至是温情脉脉的。
当晚回到家后我看到周杰伦在CCTV3台被访问的节目,周杰伦说到他喜欢英雄,也想在音乐中表现英雄。但说实在话我在舞台上真没有看到英雄的痕迹,看到的只是冷酷的魔鬼——只不过这个魔鬼很动人,他绅士而文质彬彬。周杰伦的形体动作上表现出来的干净利索以及刚硬效果都可看全部作是他所谓英雄的一部分。或许他们这代人的英雄就是阴冷的代言人,卸却了沉重的道义。在大陆道义已经被王朔等人彻底打碎;在台湾历史的巨变,社会的转型,也肯定使许多人在精神上找不北,全球在嬉皮士和后现代之后同时都走到了道义的边缘,面临着不同却相近的信仰难题。在这个背景下周杰伦的“出现”和走红都不是偶然的。
当演唱会接近结束的时候我已经接受了周杰伦,也接受他成为我儿子偶像这一现实。不过我怀疑儿子不象一般人那么狂热,整个音乐会期间,我站在凳子上,他站在我身边的地上笔直地从头站到尾,既不急着登高望远也不疯狂呐喊,只是跟着节拍。
周杰伦不是个坏孩子。他是个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孤独的孩子,是个有点自闭却还算健康的孩子,并且他可能是个天才。他不仅抓住了潮流,领导了潮流,他揭示了一个时代的精神。作为一个文化人,他表达的精神是丰富厚重的;作为一个符号,他是独特的,有极大审美价值的。到最后,我已经被他的演唱会征服了,因为他是美的。想到那些曾经长久被我欣赏的传统歌手,他们开始显得苍白而无力,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无法表达新时代的心曲。
电视中正在传出周杰伦喃喃自语略伤感而温存的歌声,那是一种纯净的寂寞、独立的慰籍,让人莫名地尊敬和感动,它稚嫩而成熟,听起来很美,这是周杰伦的《东风破》——本周“华娱台20强”排名第一。
周杰伦那小鼻子小眼在我眼里越来越可爱起来,最后我明白一个新时代舞台真理:只要酷毙,就能帅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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